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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8:42 作者: 圓光蔚
「悔約?不成,誠信是做人的基本準則。」陳添往前追了一步,把距離縮短了一些,低聲笑道,「你看著我,跟人說話要目視對方,這是禮貌問題。」
「我不看你,你勾引我!」位薇伸長手臂抵住他,厲聲道,「警告你,別再往前走!」
正琢磨著是拿酒潑他的臉,還是直接用酒杯砸他腦袋,陳添已經眼疾手快地奪走兇器,一口喝乾後,把杯腳夾在指間隨手把玩。然後他又往前走近兩步,眼看著把她逼到了角落,兩手往牆上一撐,徹底圈定,低頭笑問:「空白支票就意味著可以為所欲為,對吧?」
他喝了兩杯酒,身上卻沒有絲毫酒氣,只有一股掩不住的聖羅蘭鴉片香,神秘幽郁又帶了點辛辣的刺激,位薇心煩意亂,腦子裡只剩下動手打人這一個念頭,但畢竟是對方主場,不占地利,她強行克制脾氣,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反悔!」
「不可以反悔!」陳添寸土不讓,殘忍地拒絕了她,緊跟著又大方紳士地笑道,「但是可以反抗。」
位薇一把掀開他的手臂,奪路而逃,但很快又被勾著後衣領拽了回來,被鎮壓後她往牆角一靠,一邊中場休息養精蓄銳,一邊抬頭用恨不得殺死人的眼神凌遲他,劍拔弩張的氛圍里,只剩下愈來愈緊湊、愈來愈強勁的心臟跳動聲。
陳添垂著眼睫,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沉思,片刻後收回手臂,笑道:「現在開始寫支票,聽好。你從樓梯上去,出了正門左拐,院子裡的紅杏開得又艷又鬧,都快長出牆了,我看不過眼,你去給我折幾枝回來。」
位薇鼓著的力氣泄了個乾淨,驚魂甫定後,對這個惡作劇一肚子火:「人紅杏出不出牆關你屁事啊,輪得到你看不過眼?」
陳添陰森森地說:「好,你不去,那我換個……」
「去!」位薇立刻轉身跑向旋梯,上了一半又回頭問,「你家裡有花瓶嗎?」
「花瓶是沒有,不過這個酒瓶可以客串一下。」
「好,等著!」
事情搞定,連腳步聲聽著都輕快了起來。陳添悵然若失地倒了滿滿一杯酒,天人交戰這麼長時間,人性總算戰勝了天生的動物性,他想給自己畫張獎狀,裱到牆上。
位薇走入院中,按照他說的路線,果然找到了那幾株又艷又鬧的紅杏,白花紅暈,胭脂萬點,像是活潑嬌憨的妙齡少女,占盡春色。
那個葡萄酒瓶口徑很窄,多半只能插一枝,但為了保險起見,她準備折三枝以作備選,左挑右選終於挑定,來回覷了一下,沒人經過,快速上手去折。
最後一枝剛到手,忽然身後有人笑道:「閨女,這花可不能摘啊。」
位薇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一個穿保安制服的大叔站在不遠處,慈眉善目,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
做賊總是心虛的,哪怕對方態度溫和。位薇深深地難為情,她本能地把手藏到身後,像小學生抄作業被抓似的乖巧認錯,之後急匆匆趕回來,關門的那一刻長舒一口氣。
陳添打趣道:「讓你偷花,又不是讓你偷人,嚇成這樣,沒做過賊啊?」
位薇也覺得自己小題大作,緊張得毫無來由,她哈哈一笑:「新手上路,不夠熟練嘛。」
沿著旋梯走下酒窖,那支打開的酒瓶裡面還有一半,她揚聲問道:「酒不喝了?」
「不喝了,你要用瓶子就倒了吧。」
位薇撇嘴:「倒了多可惜。」
她把木塞塞回瓶口,以期多保存兩天,可這樣一來就沒地方插花了。坐在高腳椅子上琢磨許久,驀地一拍手,彎腰在桌台下一番搜尋,最後取出個物件來,瀑布直棱形外加剔透的水晶材質,簡直就是為這幾枝杏花量身打造的花瓶。
插好花後,她捧著花瓶走上客廳,順手擺在餐桌上,陳添好氣又好笑:「你拿我的醒酒器插花!」
「再買一個唄,也花不了多少錢。」位薇答得很敷衍,目光四下打量著,這一層面積至少近百平,可除了廚衛之外,就一個打通的客廳,其中一面是整壁的書架牆,空曠得近乎蕭條,明明設計風格時髦,裝修家具也極為高檔,卻莫名有種活死人墓的清寂感,她忍不住多了句嘴,「你一個人住這裡,不嫌清冷麼?」
「嫌啊,跟鬼城似的。」陳添窩在沙發角落,語氣百無聊賴,「所以準備趕快娶一個老婆,生一窩孩子。」
位薇把花瓶從餐桌挪到茶几上,聽到這話撲哧一聲笑了:「你看你平時不是夜店就是會所,簡直浪到飛起,才沒有姑娘要你呢!」
陳添起身,作勢動手:「丫頭你膽兒夠肥的,在我的地盤都敢這麼囂張!」
位薇格格一笑,抓起包就往外跑,逃出去後才趴到門邊道別:「花插好了,我走啦!」
「你怎麼回去?」
「本來是準備打車的,但我爸說太晚了危險,所以就來接我。」
「路上小心,咱們兩訖了。」陳添笑容裡帶著淡淡的失落,還是有些捨不得,但也只能這樣。雖然他向來不介意逢場做戲,可跟玩不起的人玩是要被雷劈的,這點兒自我約束必須得有。
他看向茶几,又下意識環顧客廳,倏然間氛圍已變,那幾枝紅杏的點綴效果非常明顯,就像是晨星撕開夜幕,頑強地打破周邊的昏暗鑽出來,原本的清寂立刻添了一味明媚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