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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月娘,是我對不起你……」
然而這一聲融盡了深悔的泣鳴落進秦觀月的眼裡,仿似一粒石子落入深潭。
若說沒有半點觸動是假的,可最終也無法引起什麼震嘯。
一場鏡花水月的前緣,不值得讓她為此落淚悲愴,何況此生除了娘親之外,她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深陷掙扎。
反而當聽見陸起戎的這一句話,秦觀月攥緊的手緩緩鬆開了,感到了由內而外的釋然與輕鬆。
即便她想否認,但陸起戎的背叛始終還是她的一處心結。直到今日,這心結終於得以解開。
這是他早就欠她的,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秦觀月轉向顧珩,垂眸輕輕勾了他的手:「珩郎,我想走了。」
顧珩的聲音溫和,眼底卻淬著冷色:「難過了?」
「是他背棄了我,如今落到這般下場,雖然可憐,也是咎由自取。」
顧珩有些驚詫,黑沉的雙眼緊緊落在她的臉上,想要從中找出她在說謊的證據。
然而秦觀月目光平靜,眼角沒有一點濕潤的痕跡,似乎真的沒有過一絲痛苦和動容。
顧珩怔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動作。
他一直以為秦觀月是在意陸起戎的,畢竟當初找到她時,她曾不顧失態地抓著他的手,質問他究竟將陸起戎送到了何處。
她念著盼著要等到與他會面的一天,而對自己,她從來只想著逃脫。
所以當陸起戎在囚室里向他炫耀秦觀月的心裡有過他,而從未有過自己的時候,顧珩的確是怨恨的。
他怨恨陸起戎輕易戳穿了這一切,更恨秦觀月用手段讓他嘗到情愛的滋味,從未將他放在心上。
然而現下看著秦觀月不能再平靜的雙眼,顧珩忽而想笑。
陸起戎以為秦觀月的心裡曾有過他,可實際上,他與顧珩是一樣的。
從來沒有任何一人能真正留在秦觀月的心裡。
然而他卻做不到像秦觀月一般決絕,陸起戎背棄過她一次,她便能毫無憐顧地將其捨棄。可是秦觀月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他卻從來狠不下心與她斷絕。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陸起戎的哭喊聲漸漸平息,轉成微弱的哀泣。
而這邊的顧珩與秦觀月兩人站在梅樹下相視而望,秦觀月看著默不作聲的顧珩,似乎想說些什麼,被他冰涼的指腹堵回了嘴裡。
一陣清風拂過,吹落滿樹梅花,亦使他們的衣擺親密地縈繞在一起。
梅瓣似落雪飄然而下,有幾小瓣垂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她輕輕眨了眨眼,梅瓣才旋然飛落。
顧珩望著她,良久之後,緊蹙在一起的眉頭才似和解瓣緩緩展開,他反握住秦觀月的手,似是嘆息般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留下了讓秦觀月聽不明白的一句話。
「月娘,真希望我也能似你這般灑脫。」
陸清漪從千秋亭被顧珩棄下後,便去了燕宸殿。
她與燕帝交談了半個時辰才出來,面上已無半點喜色。她深知皇家的帝王心術,但卻一時無法將家國與她的兒女私情做個結合。
畢竟,她仰慕顧珩已成為一種習慣。
知書見陸清漪面色不佳,便快步上前:「怎麼了公主,陛下沒有應允嗎?」
二人順著燕宸殿的高階而下,陸清漪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是我太心急了,父皇有他的考量,我已等了這麼多年,且再等等吧。不過夜長夢多,我也怕再有些閃失。」
知書一點即透,似乎完全明了陸清漪話下沒有揭開的一層:「您是說那個奴婢吧?您同奴說過後,奴便差人跟了上去,只見她同丞相,舉止親昵。」
知書話也猶豫了一番,畢竟她深知陸清漪對顧珩用情至深,於是不在糾結字眼,而是更為狠戾地說:「奴著人查了,仿佛是吳嬪身邊的侍婢,不如奴差人將她----」
陸清漪略微放了放眸,玉指輕撫過腕上的潤玉鐲:「一個侍婢而已,丞相就算對她有些情意,不過也是雨露恩賜而已。」
又向知書搖首道:「我在丞相面前一貫端著持重淑柔的性子,在宮中亦有佳評,此時斷不可再節外生枝,落人口舌。」
二人說的是那也品評畫作時,那個頗得顧珩青眼的侍婢。
陸清漪面上看似惠敏柔靜,實則皇室的血脈與野心流淌在她的身體裡,她心思活絡不在於其表兄長之下。
陸起戎、陸起章的戰爭是皇位,而她的戰場在於顧珩。
陸清漪垂眸望去,則見石階下正有一人迎面而上,心中頓有了一個主意,便提裙喚道:「堂兄!」
陸起章今日入宮,依著慣例先往燕宸殿問安,名義上是兄友弟恭、行君臣之道,實際上是想窺看燕帝病情,好做打算,
陸起章心中亦有疑竇,上番他進言剷除顧珩之事,燕帝竟再未提及,連用陸起戎的事一併壓下了,燕帝似乎有意在回護一個於王室不利的奸佞。
甫入了燕宸殿前的廣場,便聞得一句嬌柔的呼喚。
「柔安也來了?」陸起章原本冷峻的面上登上一絲欣悅,緊了緊腳步迎上去。
二人相逢,終究是有些經年未見的話要說,陸起章也肺腑而發:「上次見柔安還是幾年前去上香時,那時柔安尚還矮小些,幾年未見,竟出落的愈發標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