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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這樣略帶嗔怒的反斥,常常會讓顧珩偃旗息鼓,秦觀月屢試不爽。然而她不知曉,顧珩真正的心結在於那夜陸起戎的質問。
這招今日失了效,顧珩半晌沒有動靜。秦觀月有些心慌地用餘光眄向顧珩,只看見他眼底淡淡一層的慍怒。
「月娘,為什麼不直接回答我?」
秦觀月已然有些不耐:「我知道珩郎不信我,但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珩郎還不知道我是怎樣的心意嗎?每日我與珩郎共枕而眠、觀花望月,這些還不足夠嗎?」
話說到後面,她甚至輕巧地將罪過推到了顧珩身上:「珩郎若是真心待我,又怎會這般一次又一次地疑我。」
實則秦觀月這也是破釜沉舟之舉,她也拿不定顧珩的心思。
看著顧珩沉默許久,她不禁有幾分心虛,好在下一秒顧珩冰涼的指尖便觸碰上她的。
顧珩牽過她的手,擦肩走到她身前時,雪袍與她的肩頭掠過,接而引著她向前走。
「隨我來,我帶你去看一個故人。」
陸起章將自己的府邸駐在了京察司衙門相鄰,出入審理,極為便捷。
眾人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襄陽王起初是抱有觀望態度,但隨著陸起章行事之果斷毒辣,大多數官吏也都對其垂首聽命。
陸起章任命之後,才知朝事之盤根錯節,亦知先前自己不被重用之由----城陽王陸起戎從中作梗,因而上任之後,大行權宦之道,私下培養暗衛糾察百官百事。
顧珩雖有權柄,但囿於大燕臣子之規,行的是文道,因此從這一點上,陸起章並不害怕顧珩的逼迫。
在他上任的頭幾樁大事裡,就有拆除京中繁雜道觀一事。
陸起章想從根本上摧毀顧珩的根基。
京察司衙門,陸起章正翻閱著臣下呈上的薄子,裡面大體記錄著些底下官員阿諛奉承的話,陸起章信手翻了幾頁,便覺無趣放下了。
「王爺,如今您已如此尊貴,犯不上每日點卯了……」說話的是京察司新提任的千鷹衛總衛蔣氏。
蔣氏之父為襄陽王府護衛總領,因而蔣氏得了這樣一個職差。
陸起章捏了捏眉頭:「我叫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那人得令後便向衙下的兵卒使了個眼色,遂即底下人呈上些捲軸的字畫。
「王爺,按您的意思屬下去查證了,京中近日確有人在倒賣這些字畫,」言罷,蔣氏抱過這捆字畫,將其呈於案上。
陸起章將幾幅字畫拆捆,其中描繪的不過是南浙的山水風景,並無出奇之處,末了提名之人,也並無大家,陸起章不解其為何又重回市面。
「說來也奇,屬下去查證時,聽那幾個搜羅字畫的販子說,這些字畫雖不出自大家之手,但都是有貴人點名要的,若非屬下花了更大的價錢買下,恐是萬不能給的。」
「要的人是誰?」
蔣氏似魚嗅腥氣,諂媚道:「屬下也問了,可惜那幾個販子嘴嚴的很,任什麼也不肯說,屬下怕聲勢過大便沒有再糾纏,要不屬下再帶幾個弟兄----」
陸起章抬手止了他的話:「不必了,此事本就是暗下調查,勿要打草驚蛇。」
陸起章又將目光重新落回這幾幅捲軸上,視線逡巡一番後,似有什麼考量:「你方才說,你是花了更大的價錢才買下的?」
蔣氏點頭如搗蒜:「正是,這畫貴的出奇,像是要這字畫的買家也是巨賈名商。」
「如果不是呢?」陸起章自顧自地嘀咕道。
「那必是親眷後人,或是派別信者,為了懷念瞻仰用的。」
蔣氏大大咧咧無心的一番話,卻似驚雷劈入了陸起章的腦中。
陸起章根據題跋中的考訂、記事想起來許多陳年舊事。
南浙,東柳派,山水畫,幾個熟稔而又陌生的字眼在陸起章腦中重複閃爍。
陸起章將這幾幅字畫重新鋪就,起身仔細端詳。
終於,他確信在這一筆筆水墨丹青背後,還隱著更大的秘密。
陸起章的指腹摩挲著畫尾的落款處,這張張副副雖題跋的有數人,但這其中都包含著一個共同的名字----林羽山人。
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迫使陸起章沉沉地坐下,燕帝持政的早年間,發生過一樁駭人的屠戮之案,其中亦牽扯到南浙的幾門學派及畫派。
但因當時學風初起,其門下之人大都為化名,又經屠戮一案後,尚能了解全局的人亦無可查詢了。
陸起章定了定神,向蔣氏道:「你去給本王查出,這個林羽山人是個什麼來頭。」
蔣氏領命後欲離,但陸起章似乎有所猶豫,又補了一句。
「記得,勿要聲張,低調行事。」
跟著顧珩走到半路的時候,秦觀月已然感覺一絲細微的不妙。
這條路先前她走過,只是那時她與顧珩坐在馬車裡,並非像今日這般行走。
即便那夜月色昏暗,但秦觀月始終難以忘懷。
她不會記錯。
這條路的兩側栽滿了茉莉,然而她卻無心品賞。那一夜的種種情形,皆印刻在她的腦海中。
她在顧珩的脅迫下看著陸起戎是如何受盡磋磨,他往日的意氣不再,只剩下悽慘與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