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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聽聞是燕宸殿中來人,顧珩整理了略顯凌亂的衣裳,同無塵往前廳走去。
顧珩已聽聞中樞處死了一個侍郎,無多思量便知是他每日朝報時將陸起章奪權的事一應上奏了上去。
陸起章先時不大管中樞之事,自然不解章程,於是便有了這樣一個枉死人。
思慮之時,二人已到前廳,那小內侍只撲通一聲跪地,重重叩首:「丞相,這幾日奴在燕宸殿伺候之餘,聽聞一事,事關重大,奴不敢不報。」
顧珩於正廳當中一把交椅落座,見他言語含糊,便向無塵遞了個眼色,無塵會意後,便從東房抱廈中取出了一紅布蓋的托盤。
「值多少銀子,看你說的這事有多要緊了。」顧珩目光向那托盤中乜去。
「奴說奴說。」那人一見賞物便連連稱是,又將聲音壓低了些:「是吳嬪娘娘有喜了。」
顧珩的眉梢微略一揚,隨後清了清嗓子:「可靠嗎?」
那小內侍眼睛已在那托盤上挪不開,只稱:「奴不敢,奴瞧清楚了,是吳嬪娘娘身邊的奴婢,說是前幾個月胎像不穩,未敢來報,這幾日瞧著宮中有變……」
話說到此處,那內侍似覺不妥,抬眼看到顧珩神情並未惱怒才開口:「這才叫人來通報陛下。」
「此事還有誰知道?」
「再無旁人了,只是有一事奴拿不準,這幾日襄陽王來的勤,奴不敢竊聽,便不知王爺與陛下講了些什麼。」
「無塵。」顧珩著意無塵將托盤遞給膝下之人,再續一句:「知道該怎麼做嗎?」
「知道知道,奴今夜便離京,作誓此生再不入皇城。」小內侍已樂地合不攏嘴,捧著東西一個勁兒的叩首,突然又憶起什麼似的,忙補一句:「丞相,還有一句,陛下讓奴帶您句話,說是您得空了過去一趟。」
顧珩頷首後便打發他離了,其實不必細想,便可知燕帝的心思。如今朝局已紛雜不定,這個孩子,在此刻對他來說,卻未必是件壞事。
顧珩走後,秦觀月一人疲憊地癱坐在書台前,只得緊緊抓住椅把,才不至於從椅子上掉落下去。
好在將才她瞥見門紗外的人影,推了顧珩一把,才勉強不必償還。
否是再多些時候,她只怕回去之後又要羞於見那幾個小侍女。
等待顧珩的間隙,她看見顧珩書台的櫃屜並未上鎖,一時好奇心起,秦觀月打開了那櫃屜。
櫃屜里擺放著幾張泛黃的紙張,還有之前秦觀月贈與顧珩的鴛鴦小衣。
秦觀月一時覺得有趣,想起當時顧珩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私下裡卻還是偷藏著這樣旖旎的東西。
她欲從屜里拿來那小衣,拿出的時候,不慎牽連了一張信紙落地。
秦觀月拖著酸乏的軀體,彎下腰來,撿起了那張信紙。
本想著將信紙放回去,誰知匆匆瞥一眼的關頭,秦觀月仿似看見了幾個熟悉的字眼。
她一時心中大駭,拿起那枚信紙在眼前細看。
當辨清這紙上寫的究竟是什麼之後,秦觀月只覺頭暈目眩,仿似一記驚雷砸下。
第72章
那張泛黃的紙上,寫著娘親的名姓戶籍,是奴籍變賣的憑證。
當年她那個不成事的賭鬼爹爹,將所剩無幾的家產變賣光後,又將算盤打到了她母女二人身上。
天下居然真有這樣的夫君,真有這樣的爹爹,會為了幾貫錢,將她母女二人充奴賣給人牙子。
只是這她與娘親的奴籍應當在秦國公府中才是。
秦觀月強忍著心頭的詫異,又多翻了兩張,果不其然,在那疊信紙中,又看見了自己的身契。
一時間,巨大的震驚和被欺瞞的憤怒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陸起戎大敗,緣於秦國公的突然倒戈。原先秦觀月還想不明白,眼下看見這兩份身契,便什麼都懂了。
難怪顧珩遲遲不提娘親的下落,原來他早與秦國公做了交易。
震驚的余潮退去後,秦觀月恢復了清醒。眼下陸起戎絕無東山再起的可能,而顧珩手中又拿捏著她與娘親的身契。
她不能再像往日一般做些無妄的期盼,她需得認清這一切,再做決斷。
討好與攀附,都不能讓顧珩高看她一眼,惟有讓顧珩有求於她,她才有與顧珩平等交換的可能。
秦觀月微顫著雙手,將那幾張紙儘可能地依照原樣放回櫃屜中。
她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金銬,小臂上淡淡的青紫淤痕,不禁覺得又一次感到被命運戲弄。
兜來繞去,一切又回到了原先的模樣。
顧珩往燕宸殿去時,心中總有些不寧靜,或許是對近日事務連番的煩擾,讓他有些斷續的耳鳴。
內侍們見顧珩來了,皆頷首作揖,一個年紀稍長模樣的掌事裝束的內侍趁顧珩入殿前拉住他說了幾句話,大概是說襄陽王陸起章那邊有意安排人手入燕宸殿伺候。
顧珩聽聞後,只擺了擺手道:「你只需同他說,陛下病中,服侍的人都是由本相合過命數的,擇了些不衝撞的才入殿侍奉,若他再問,便這樣說。」
那奴心中有了定數,這才一展愁容,吩咐兩個小廝為顧珩啟了高門。
燕宸殿中一如既往的沉寂,偶有幾聲輕咳從內室傳出,顧珩正了正衣襟,便向里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