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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顧珩無師自通,他是一國的上相,政事、權斗,他向來都不需要詢問誰,也不要顧及誰,他更像是一個初及道統的孩童,有些莽撞的興致。
在對他的恐懼中,秦觀月尚能維勉的只有最後一點理智,即便那理智也幾乎不復存在。
清平觀不算大,若雲與曼兒正在離書房不遠處的後院中翻花繩,偶爾有幾聲若雲與曼兒的玩笑聲,穿過窗子透入秦觀月的耳中。
窗外是少女爛漫無邪的笑聲,窗內則是暗藏歡愉的低嘆,她嘆那些她錯過的年少時光,那些並未被珍重過的情誼。
啪嗒一聲,珠串在顧珩的指尖下散開,叮噹墜落滿地,發出擲落玉盤的清泠聲。
顧珩神情一滯,他或許讀過一些月圓花好的詩句,讚嘆過人間的美滿,但更多的深扎在他腦中的,卻是一些充斥著破碎感的詞句,例如珠玉盡碎,往事已逝。
秦觀月想勉勵維持著自己本就不完備的自尊,她想與顧珩抗爭,想與顧珩手中的強權抗爭。
門外傳來兩道腳步聲,無塵的聲音隨後在門外響起:「丞相,韓尚書到了。」
秦觀月倏地睜大了眸子,因害怕而下意識地緊繃了意識,她在心中乞求顧珩,不要再拿她的體面做文章。
之前在清平觀小居時,她很少見到有哪位官吏到清平觀拜訪,韓尚書來得突然,選的時機實在是太不恰當,不恰當到令人難堪。
「見嗎?」顧珩扣住秦觀月,似乎在對待他私囚中的刑犯,口氣不容置喙。
秦觀月一把攥住顧珩的袖子,眼中寫滿驚慌地搖著頭。
顧珩低頭掐住秦觀月的下巴,旋即感受到一陣輕顫:「你來得不巧,我與韓尚書是早就約好的時候。」
「不……」秦觀月幾乎是在乞求,濕瑩的眸子滿是哀憐。
「進來。」
秦觀月膽戰心驚地聽見書室的門被推開,她如驚兔般躬起身子,當即想要逃離,卻被那雙不容反抗的大掌壓扣住。
「月娘,留下。」
與此同時,顧珩信手披上了搭在椅把旁的披風,將秦觀月攬進了懷中。
好在她體量嬌小,而顧珩身形高大,才得以讓她藏匿其中。
顧珩簡直是瘋了。
即便今日不請自來是她的不對,可是外臣要來書室與他議事,他怎能請人進來觀看這場春景。
秦觀月又小心地向身後挪了挪,想要將整個人都躲藏在披風裡。
可是那披風顯然有限,只能勉強遮住她的身形,卻掩不住她的嬌靨。
「月娘,別亂動。」
門又一次地被關上,書室的地上鋪著軟絨的地毯,無塵與韓尚書走進來的腳步很輕。
秦觀月的掌心沁出了冷汗,身上卻陣陣發燙,仿佛一半被浸透冰鑒,另一半在火上炙烤。
韓尚書是朝中的老臣,秦觀月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是顧珩的翼下。即便她不諳朝事,也知道臣工私下結黨是帝王的忌諱,韓尚書一把年紀還行此事,簡直有辱臣工斯文。
然而如今燕帝重病,又有誰敢置喙顧珩的半點不是呢?即便是往日康健的燕帝,也是不敢的。
韓尚書手握木拐,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他只需繞過一道屏風,他便會與秦觀月撞個正著。
秦觀月咬緊唇瓣,如寒風中的狂花般陣陣發抖,她死死地攥緊落在自己身上那件的外衫,將最後的期望寄托在顧珩的最後一點理智上。
「月娘今日這樣大膽,我還以為月娘不會怕。」
顧珩從秦觀月耳邊緩緩抬起身,聲線平淡道:「韓尚書,本相近日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尚書,還請韓尚書在屏風後坐下吧。」
他頓了頓:「無塵,為韓尚書扶椅。」
無塵為韓尚書端了椅子,攙扶著韓尚書坐了下來,自己則站在一旁聽命。
「丞相,近日襄陽王上的請安折愈來愈多了,臣等亦一時拿不出個主要,要怎麼處置。」
顧珩扳正秦觀月的臉,如安撫一隻絨兔般拍了拍她的臉頰。
「既然那如此掛念陛下的身子,那就讓他進來吧。」
顧珩的聲音平靜地讓人難以察覺到任何異常,他是謫仙,卻被秦觀月諳啐一聲無恥。
韓尚書的身影就在屏風後隱約可見,無塵亦站在他身旁。秦觀月不敢亂動,只怕被屏風外的二人窺出什麼不對。
可顧珩將她扣住,似乎要一展他是如何斡旋在廟堂鬥爭的漩渦,以這種姿態壓迫她。
她再難以忍受顧珩愈發過分的行舉,即便她的唇瓣已經因為咬得太過用力而泛白。
「如今陛下神智較之前清醒了不少。」韓尚書躬了躬身子又續道:「襄陽王身為皇親,值此要緊關頭,若讓他與陛下見面,是否不妥?」
顧珩知曉韓尚書的憂慮,但他既敢讓陸起戎見聖,就有能掌控局面的自信。
「無妨。」他淡淡地落下這一句話,卻使壞般動作地更劇烈。
顧珩能夠多年掌權不衰,自然有他的手段與定力,韓尚書不再自討無趣地多言,只是捋捋白須,點了點頭:「老臣知道了。」
韓尚書顯然還有話未盡,於是清了清嗓子開口:「還有一事,丞相,近日城陽王亦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