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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頁

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發乎情而至於禮,似乎他今夜的相邀,只是為了遙賀芳辰。

    秦觀月下轎的時候,忽然起了一陣風。

    不知是不是風的緣故,秦觀月倏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澀。

    在山林中,她忍不住問陸起戎,為什麼要為了她的生辰費這樣多的心思。

    畢竟宮中無人在意她的生辰,連顧珩也是。

    陸起戎站在林間,玉身而立,散著少年意氣,笑得坦然。

    「驪台宴上一舞,我便傾慕娘娘風姿,那時我並不敢肖想什麼,直到後來,我發現娘娘在皇兄身邊並不開心。」

    「我想讓娘娘能只為自己,自在地活。」

    長街是燕都最繁盛的地方。

    狀元打馬行街是在此處,百姓經營謀生、戲子演奏樂舞亦是在此。

    長街上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吹進燕宮,吹入燕都每一戶百姓的家中。

    平康茶館的二樓外有一方平台,憑欄而望,可將長街首尾盡收眼底。

    秦國公與一男子並肩而立,端望著樓下長街的動靜。

    今日的長街不同於往常的喧鬧,商戶行人皆立於道路兩側,清出了其中的一條肅靜大道。

    正中大道上,一群學子身著白衣,手執捲軸書經,振臂高呼。

    為首之人,正是秦榮。

    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那日清平觀中,顧珩轉錄給秦榮的那篇《治國策》。這是顧珩入仕的第一篇論策。

    那日的事態真相如何,秦榮是親眼看到的。秦榮將這篇治國策傳給天下學子,又將顧珩被佞臣構陷的原委交告天下學子,一時引起天下撼動,學子共鳴。

    他們之間大多數人的入仕初心,皆始於顧珩。天下學子將顧珩視作圭臬,奉上神壇。

    而今燕帝行舉不公、偏信佞臣之言而涼薄忠臣,科考在即,寒的是天下學子以學謀為國效力之心。

    「佞臣一日不除,我等豈能入仕與爾等走獸為伍!」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長街走過,其中名士多如過江之鯽,引得街邊百姓議論紛紛。

    秦國公倚欄而站,拭了把汗,憤聲道:「如此狂悖小子,理應斬首示眾!」

    他身旁那人神態從容地撫了撫欄杆。

    「國公啊,我先前與你說的事,恐怕不能再等了。就三日後吧。」

    晨起後,顧珩便一直坐在清平觀的案前。

    案上已堆疊著不同樣式的紙花樣,顧珩垂眸,指下用力,在折起的紙上留下一道印痕。

    摺紙術比起高潔的習趣,似乎難等登大雅之堂。連秦觀月也打趣過他,這是小孩子才鍾意的戲法。

    顧珩不以為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摺紙。

    下一瞬,秦觀月便被壓在案上,代替了那張柔軟的薄紙。

    被圈在清平觀的這些日子,顧珩享受著難得的清閒,並不覺得有任何的屈辱。

    不必勞累於案牘之間,也不必費盡心思揣測京中暗處究竟有哪些暗箭。

    他只需要坐在清平觀中,撫琴習字,靜靜等待時機成熟。

    屆時,他才會提起釣竿,去看看釣鉤之上,懸著哪一條血肉淋漓的大魚。

    他鍾意於疊紙,是樂於看薄紙被他輕易掌控,也樂於藉此發泄。

    事實上,自從他與秦觀月有了肌膚之親後,他便很少摺紙。

    一些暗藏已久,難以言說的情愫,由紙張轉移到秦觀月的身上。在某些時候,她與紙張都一樣,會被摺疊翻覆成不同的姿態。

    這讓他感到由衷愉悅。

    無塵告訴他今日長街學子集聚之事,顧珩才從那紙上抬起了眼。

    「燕帝那邊是什麼反應?」

    燕帝昏聵,未必就能寬容這些學子。

    無塵為顧珩披了件袍子:「燕都事起,除光州之外,大燕各州郡學子紛紛群起效仿,人數眾多,已成燎原之勢。陛下氣急,尚來不及處置,已然病倒。」

    學子集聚之事,雖能使燕帝一時忌憚,但恐怕長久來看並非益事。

    「賀風那裡呢?」

    「賀大人傳信來說人已經找到了。」

    「按之前說的去辦吧。」

    顧珩點了點頭,微皺起的眉山這才緩緩舒展開來。

    他拿起案上未疊完的紙,不再多言,沉靜地垂下眸子。

    紙張在他指下摺疊成了海棠花的樣式,放在掌中,輕輕一握,就成了一團褶皺變形的廢紙。

    與秦觀月一樣,美艷而脆弱,稍微用力,便會留下痕跡。

    這些日子保守起見,顧珩撤去了宮中大部分的眼線暗衛,只餘下寥寥幾人在燕宸殿附近把守。

    聽說昨日秦觀月的生辰宴辦得潦草,燕帝在漠察妾妃懷中宿醉,卻忘了給貴妃體面。

    顧珩猜想秦觀月昨日過得並不愉悅。

    但是無妨,用不了幾日,他會為她補上今年生辰的所有抱憾,她一定會喜歡他贈的賀禮。

    想到這兒,顧珩輕聲地笑了。

    第46章

    入秋以來,燕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聽聞學子集聚長街之事,氣急攻心,一時大病不起。

    午後服了藥,燕帝才得以勉強睡下。誰知過了一個時辰,忽然咳嗽不止,咳了滿帕子的血。

    彼時淑貴妃在旁伺候,嚇得花容失色。

    燕帝撐著虛弱的身子,從明黃色的榻簾後顫顫伸出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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