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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此時不同往日,今日的顧珩,不再是睥睨群臣的丞相。比起牢獄中的階下囚,也不過是多了一分圈限在清平觀的體面。
好在他此刻的衣著容貌,還不算太過落魄。
「你是怎麼進來的?」
秦觀月特意趕在典獄司接手清平觀之前,打點了看守清平觀的侍從,扮成侍女的模樣,得以入內。
她尚有許多話要當面與顧珩細問。
她分曉不清這其中的玄妙,也不知顧珩究竟有沒有翻身的機會,她要親自看他。
秦觀月順手牽起顧珩腰間的玉佩,把在小手裡玩看。
「清平觀中都是乾道侍奉,唯一伺候丞相盥洗的女侍,今夜還吃壞了肚子,無法服侍丞相。故而,內府只能調遣我來伺候丞相盥洗。」
她不提及顧珩眼下的處境,只是說到此處,抬起那雙嫵媚的眼:「丞相,讓奴伺候您用浴吧。」
秦觀月閉口不提她的憂疑、她的猜忌、她的擔憂,她深知眼前的男子是一隻假寐的虎,只要些許風吹草動,都會引得他一陣警覺。
何況,是在這個當口。
「我自己來。」顧珩抬了抬眸,眼底並未明亮,而是有些暗淡。
秦觀月心中一沉,或許當今的形勢,確實不甚明朗,也不偏愛於顧珩。
秦觀月沒有與他爭執,緩緩鬆了手,乖順地退到一旁。待顧珩自行打理好一切,她才跪在浴桶邊。
她握著銅枓勺,舀起一捧溫度適宜的熱水,緩緩地向下傾倒。
「幾日未見,珩郎似乎有些消瘦。」
她的話如她的動作一般,輕輕柔柔,卻頗具深意。
再抬眼時,秦觀月已回到浴桶邊,那雙柔情的眉目,不施粉黛但也不落俗套,即便透著霧氣也能瞧得清晰明朗。
「珩郎,別多想了。」
盥室只亮著幾盞燈,明暗不一的燈落在顧珩幽深的眼裡,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秦觀月寬慰著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在顧珩的口中套出些許真切的話來,她勉強神色,好讓自己顯得平淡正常些。
侷促的浴桶內,秦觀月舀著熱水不斷續進去。
她今晚並未著妝,因而顯得格外清明,在霧氣襯托下,更有一番「出水芙蓉」的意味,秦觀月將下巴放在浴桶沿上。
「珩郎,我很怕。」她小心地試探,抬著濕潤無措的眸子望著他。「只是我一介女流,又哪裡懂得廟堂之事,心裡急得很,卻不知如何做才能幫到珩郎。」
顧珩知曉她怕的是什麼,他在昏暗的燈光里抬眼端詳著秦觀月的神色。
事到今日,他倒有些想知道,若自己真一朝失勢,秦觀月會作何反應。也想知道,她之前的那些情語,又幾分真情意?
顧珩沉沉地嘆了口氣,緩緩地撫了撫她略顯憔悴的眉梢。
他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只是此時不是同她全盤交付的時候,他更想一探秦觀月的心意。
「月娘,眼下的形勢,恐怕是我要拖累你了。如今,我也只能盡力保住你的平安。」
聽見此話,秦觀月心中倏然大驚,眸子裡流轉著一絲茫然的驚懼,緩撥著水的手驟然停了。
她又怕顧珩察覺自己的異樣,忙裝作無事般繼續緩緩撥著浴桶中的溫水,堪堪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無論珩郎如何,我對珩郎的心始終如初,我只是怕珩郎受苦。」
顧珩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湊近她的耳邊,聲音溫柔,卻讓秦觀月感到通體一寒:「月娘真的這樣想嗎?」
秦觀月垂眸掩住眸中的恍惚,有些心虛地看著他的耳廓。
「當然。」
顧珩對上秦觀月的眸,這次,顧珩更像是決絕的掠視,逼的秦觀月無法躲閃,亦無法逃離。
顧珩握住秦觀月在續熱水的手腕,字字堅決,仿佛在推翻秦觀月之前的句句心意。
「既如此,月娘便證明給我看。」
明月高懸,陰雲翻騰,清平觀中一方圓缸中的一雙魚兒正搖尾游弋,時光流逝,萬千暗涌之上永遠只流露出一派安寧與靜謐。
平康茶館的雅間內,一壺泡好的龍井正傾瀉於盞內。
「黃守仁此事,算辦的利索。」
秦國公將茶壺停穩,笑言:「不經您的提點,他算個什麼東西。」
那人也相應的褒夸秦國公,便將話鋒引向他:「秦國公此事籌謀良久,也是費心思了。」
秦國公不敢居功,推諉道:「陛下自幼養於太后膝下,與太后母子情深。且經內帑一事已對顧珩起疑,一切是水到渠成了。」
「我交待你辦的事,你要緊些辦好,否是怕顧珩有東山再起之勢。」那人飲下一盞茶,再續:「今科科考也要開了,你等在其中遴選些可用之才,在朝中,與你我有利。」
清平觀因被典獄司接手後,雖明面上留了這位曾經丞相的體面,但私下裡,這些獄卒皆以嚴律相待,每日粥菜均只留性命之數。
這不是燕帝的旨意,是他們對於折辱顧珩而生出的一絲快意。
顧珩被圈時,曾向燕帝請旨此罪責願一人承擔,不涉他人。因而賀風被帶入典獄刑訊了一番後,即被放了出來。
賀風被逐出了宮,清平觀中只留無塵一人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