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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賀風又一思忖:「屬下考慮,其母若不是被深囚府中,那就該是在他處禁著,只可惜秦國公府難進,弟兄們一直未曾得手一探究竟。」

    顧珩只輕點了點頭,將燭燈挪進了些,好讓文字亮堂起來。

    「秦國公呢?」

    「秦國公近日稱病,連朝都免了,看不出什麼異動。」

    「罷了,著人繼續盯著,你下去吧。」顧珩掀過一頁,向賀風吩咐道。

    沉重的木門闔上,搖曳的燭火下,顧珩將這一頁看了很久。

    沒有了秦觀月的清平觀,靜默的讓顧珩有些不適。

    他起初是以為懷念與秦觀月的床笫之歡,但今日與她交鋒,卻終究軟了手。

    多日前,他身披月色回觀時,秦觀月會為他備好吃食與溫水,他貪念這種餘歡與交付,也貪念這種被需要與被等待。

    多年來,他始終是在等待。

    那夜,他與秦觀月提及家親,卻欲言又止,秦觀月懂事的避開了話鋒,卻避不開自己心底的傷痕。

    顧珩本不姓顧,也非起家於京都,他是臨江水域的南浙人。

    顧珩的本家是當時鼎盛一方的文壇大家李家,他是名流李道生之幼子,李家世代簪纓,家學淵源,待到李道生這輩,卻慘遭誅族之災。

    這是一場連坐甚廣、誅戮成海的往事,世人諱莫如深,也從未以此再加妄議。

    因為,此事僅僅發源於李道生詩詞中的一句話,而這句話究竟是什麼,囿於當時案子隱秘,又經年隔世,此句亦無所考。

    隨著燕帝的一道旨意,李府瞬時成為一座空宅血海,而在這場紛亂之中,一個侍女抱著一個襁褓之中的嬰兒從後苑狗洞之中爬出。

    而這個嬰兒,也逐漸長成了現在的顧珩。

    顧珩每每想到此事,眼皮總不自持地跳,連胸口也隱隱作痛。

    那個侍女將顧珩託付給了一座道觀的道士,便再無音信,直到十多年過去,她身患重病時又找回顧珩,將這些塵事再度揭開,不及顧珩照料,便撒手人寰了。

    顧珩也因燕帝崇信道教之便,一步一步的從南浙走到了京都。

    再往後----

    顧珩止住了這種強迫性的回憶,或許,只有和秦觀月獨處的那幾夜,他的心是安的。

    夜色如墨,偶有兩三點星子於天際披落星光。

    秦觀月與墨隱只差走過一座長橋,便能見毓秀宮形貌。就在此時,站在橋前的灞柳下的城陽王聽見身後窸嗦聲響,回過身來。

    「娘娘。」

    他穿著月牙白的錦袍,長身玉立,無限風姿。

    若換作往常,秦觀月定會想盡辦法避開他,可今夜,她才確定了顧珩被奪權之事為真,再加之筵席上默別公主親口點名城陽王,讓秦觀月多少感到不安。

    此時面對城陽王,她似乎少了些如往日那般的底氣。

    甚至,她開始試著忖度起面前的這個男子。

    論形貌,陸起戎雖比之顧珩稍顯遜色,但在燕都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雖他手中沒有顧珩的權勢,但他的身份更尊,且數次與她表露過心跡。

    若是真將其視作青雲梯,也未必比顧珩差。只是秦觀月一直不明城陽王究竟有幾分真心,因而一直保持疏遠。

    她不習慣別人沒由來的示好。

    「宮門已落鎖了,王爺還留在宮中,似乎不合規矩。」

    「漠察使臣進京,皇兄特許我與起章留在宮中。」陸起戎負手而立,比往日的溫和而言,今夜的他眉目間似乎多了幾分戾氣。

    「況且娘娘說起不合規矩,比起今夜筵上的旁人,我已經算是很守規矩了。」

    秦觀月怔了怔:「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娘娘難道不明白嗎?」

    今夜筵席上,她一言未發,怎麼就招了城陽王的眼。

    秦觀月今日本想與城陽王拉攏些關係,卻不想遭他這般質問,心中不悅,語氣也生硬了些。

    「王爺怎麼越說越偏了,您什麼都沒說,本宮應該明白什麼?」

    城陽王向她走近,神態自若:「今夜驪台宴,眾臣共迎漠察使臣。娘娘坐的席位,正巧在臣工席的對面。」

    秦觀月稍覺不安,攥緊了袖底的帕子。

    「王爺究竟想說什麼?」

    「之前娘娘多次勸我,要我與您保持宮中的體面規矩。可今夜顧相就坐在我的前方,他的眼睛可是一直落在娘娘身上,難道娘娘就不曾發覺嗎?」

    城陽王的話如一記驚雷,擊得秦觀月心跳飛快,小腿險些一軟,好在墨隱及時扶住了她。

    她勉力讓自己鎮定,耳廓卻感到陣陣發熱。

    「顧相向來不愛與人親近,又怎會像王爺所說那般。或許只是因為本宮正巧坐在顧相對面,顧相一定不是有意為之。」

    「是嗎?」

    秦觀月默了默,知道城陽王今夜語氣不善,與其和他一般咄咄逼人,倒不如以柔克剛,示弱與他。

    城陽王見她不說話,似乎也覺得適才著急,語氣放重了,故也站在原地觀察著秦觀月的神色。

    卻不想看見她眸子一垂,一滴盈盈的淚就險要落下,言語間竟是委屈。

    「前有蘭貴人的事在前,宮中俱人心惶惶。本宮不知哪裡得罪了王爺,王爺為何要如此為難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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