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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此病多發於青樓女子之間,病態來勢洶洶,渾身灼癢難耐。好是太醫診治及時,一時不會殃及燕帝性命。
燕帝躺在龍榻上,渾身起了紅疹子,尤是不能言說之處,如有千萬隻蟻蟲爬過皮膚,卻抓撓不得,只得連連咒罵侍奉的醫女,以平心中怒火。
顧珩則坐在一簾之後,悠然從容地撇了撇杯中的茶沫子。
聽得簾後傳來醫女的低聲啜泣,顧珩從茶盞中抬起眼:「陛下龍體有恙,不得動怒,你們且先下去吧。」
眾侍婢如得恩赦般退了下去,只留燕帝在榻上輾轉,叫苦不迭。
顧珩啜了口茶,眉眼疏冷:「那個危損陛下龍體的的青樓女子,臣已做主,將她杖斃了。」
「你……」燕帝掙紮起身,怒從心起,卻不敢言,「罷了!」
權柄下移,燕帝雖不至於淪為砧上肉糜,但已然呈一派暮色倉倉了。
燕帝垂眼觀望著眼前的年輕人,野心、抱負或者是財富都無礙,只要他能讓自己堪堪性命得以延續,又有什麼所謂呢?
顧珩對上燕帝略有深意的目光,只停頓了半晌,又沉沉發問。
「陛下抱恙,內帑之事,還是由臣替陛下分擔一二。」
簾後一片沉寂,顧珩又抬高了聲音:「陛下?」
燕帝想起今日災殃,皆因當初違背顧珩誡言所起,自其崇信道法以來,顧珩推演讖兆無一不中。
思慮至此,燕帝心中愈發惶恐不安,只得低低一嘆。
「內帑簿子暫由魏恪保管,愛卿去找他拿吧。」
顧珩摩挲著光潔的茶沿,並未回應。
他要的,還遠遠不夠。
「愛卿還有何事啊?」
秦國公一兩句話,便唆使了燕帝去了顧珩監理一職,雖幕後之人並不明朗,但據探子來報,此事隱約牽涉著皇陵修繕之事,直戳燕帝痛處,這番苦心經營,絕非常人所及。
顧珩一展眉頭,擱置了茶盞。
「陛下如今需要靜心修養,往後外臣覲見的摺子,便先遞到臣那處去,若無要緊的事,便不讓他們來叨擾陛下了。」
「陛下聖安,臣先回去為陛下祈福了。」
顧珩不待燕帝應允便起了身,撫平了衣袍上久坐留下的痕跡。
顧珩拿了內帑簿子,甫一回到浮雲居,那隻白鶯便歡愉地叫了起來,小侍女沒看住,一不留神它便飛上了顧珩的肩頭,不住撲棱著翅膀。
在行宮的這些日子,浮雲居依舊有道侍清掃整理。
屋內一如往日般地安靜,除了這隻白鶯還有些動靜,便沒有一點生氣。
顧珩張開掌心,白鶯又飛了上來,他屈指撫了撫白鶯的背羽,白鶯親昵地回蹭他的手指。
從前顧珩只覺得它聒噪,嫌少搭理它,唯有心情不好時才會與之逗弄幾番。
那日秦觀月含泣的眸子與失落的質問,又突兀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不知怎得,他感到心底某處顫了顫。
往日他厭棄她,就像厭棄這隻白鶯。但如今他一人站在這空落落的院子裡,確是有些寂寥若秋風之意。
只顧珩不願深思,憑那個不守分寸的女人,就能攪亂他修行已久的心池了嗎?
答案是能的。
賀風進屋的時候,顧珩正將書翻的嘩嘩響。
「丞相,這是膳房送來的----」
「放下吧。」
「蓮子粥。」賀風弱弱隱下了句末的三個字。
顧珩倏的將手中的書薄一摔,略帶憤懣的開口。
「這都是刊的什麼經籍,錯字連篇,也不怕老君怪罪。」
似是這話還不解恨,顧珩又用指節叩了叩案面,吩咐賀風。
「傳話下去,治教司的人做事不警醒,再有漏誤,遣派疆西為伍。」
賀風一時有些可憐治教司那群黃髮老勞,如今陛下篤信道法,治教司刊量大增,不免從京中拉來數百苦力補做添數,這些人原本是農戶出身,大字不熟。而今充進治教司,顧珩此話一出,許是又要淪為替罪枯骨了。
賀風謹慎的將那本書薄擺規整,儘量將口吻放的自然些。
「陛下既已放了權,丞相何須動這樣的火氣。」
「不守規矩,便是放肆。」
顧珩此言像是在含沙射影些什麼,但又令賀風捉摸不透。
賀風此時肚子暗暗一叫,見顧珩心緒煩亂,便欲端了那碗蓮子粥離了,好祭了自己的五臟廟。
「放下,我幾時說過不吃。」
「是。」
賀風雖跟隨顧珩多年,但深知顧珩是個心思深沉、不做反覆的人,今日這通無來由的火實是一反常態。
見飽腹之物已淪為他人之食,賀風也只能垂手立於一側咽了口唾沫。
顧珩淺嘗了一勺便失了胃口。
「不好吃。」
同是粳米粥,這加了蓮子的還沒上次秦觀月清煮的軟糯。
昏黃搖曳的燭豆映出一旁賀風的影子,顧珩緩緩地攪著粥底。
「她在幹什麼。」
賀風在外充為顧珩耳目,四處查探,也勞累了一日,此時又疲又飢,對於顧珩突如其來的發問,顯然有些恍惚。
「丞相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