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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臣有罪,竟至此才發覺。只是下面官吏從不敢置喙此事,全因這些帳簿流水往日皆出自,」秦國公又叩了重重一個頭,「皆出自顧相之手。」

    聽見秦國公說這些,燕帝也不禁咂了咂嘴。

    「既是三部合查,便由三部主理此事即可,秦國公一大把年紀,不必再去攪合這些。」

    自上次光州之事,燕帝就注意到顧珩在朝中的微妙局面,但是沒有辦法,大燕得靠顧珩,他燕帝也得靠著顧珩。

    至於這幾畝田、幾畝地,燕帝不放在心上。

    秦國公見燕帝不為所動,便又咬了咬後槽牙,只見他眼眶通紅,顫顫地開口:「臣深知顧相得陛下寵信,也不願做此等揣測猜想,只是皇陵已在去年年末動土,恰逢此次會審,紀事監著人調查,才察覺這皇陵將開了一個枯山腳,但已無後續銀兩可用。」

    「此事事關大燕國祚氣數,且是由顧相一手操持的,因此臣斗膽請陛下聖裁啊----」

    聽見「國祚氣數」四字,燕帝不免神色一凜。

    旁人不知,他自己最清楚,他是最惜命的,為了讓顧珩給他研製萬年丹,便是萬兩金銀入藥也是使得的。

    燕帝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秦國公啊,此事除了你與朕,可還有誰知道?」

    「茲事體大,臣不敢妄議。除了幾部之人零星覓得點味,便再沒有了。」

    秦國公這話說的巧,現在大燕內外朝務皆是顧珩一手在抓,無論是哪一塊出了什麼事,大家都知道是顧珩出了事。

    燕帝點了點頭,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此事你們也不用停,繼續查下去便是,給顧相一個清白。」

    臨了,燕帝想了想,又叫住他,囑咐了一句:「此事,不可在朝堂提及。」

    燕帝怕這事觸怒顧珩,更怕顧珩一怒,波及到自己。

    秦國公離開行宮,一刻也沒多留,當即連夜折往燕都,向燕都北街的平康茶館徑直去了。

    茶館二層的青廬私室內,秦國公跪在梅花雪山屏風前,向屏風後那位貴人匯報。

    「是我無能,今日面見陛下,陛下竟還是無動於衷,僅僅是囑咐了我一句不要聲張,照規矩查便是。可是照規矩查,怎麼能查出……」

    屏風後那人輕笑了一聲,將一枚白子落在面前的棋盤上:「秦國公糊塗了。之前我教你的話,你今日說了幾分?」

    「今日我已按您所說,點到了國祚氣數上,然陛下神色雖有變,但也只是細微而已。」秦國公低眉對答,拿捏著分寸。

    那人緩緩捻起一枚黑子:「國公啊國公,你還是不懂咱們的陛下啊。」

    秦國公愣了愣,遲緩地抬起頭,望向那道神秘的屏風。

    屏風後的那人又道:「照你說,咱們陛下最崇信的是什麼?」

    秦國公聞言一滯,不假思索便道:「自然是顧珩嘴裡的長命百歲,還有就是這天下的嬌鶯。」

    「不錯,此事的確是不能扳倒顧珩的。但是,我們要做的,是給陛下心中,紮下一根刺。」

    那人將那枚黑子放在手心把玩,續又道,「由著這根刺在陛下心裡長,由著它潰爛,屆時即便咱們不動手,陛下也要親自將這根刺----□□。」

    「您的意思是----」秦國公抬起頭。

    那枚黑子落下,勝局已定。

    「既然照常查,查不出來。那不如咱們就幫他一把。國公年紀大了,回去等消息吧。不出一月,咱們還會再見的。」那人聲色沉鬱,帷幄之中似乎另有所圖。

    往日在國公府中,秦觀月將自己的滿身風姿藏匿在順從乖巧的外表下,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一個聽話的香姬,可以任人戲弄,無人在意她的顏面與尊嚴。

    直到進了這燕宮,在重重險境下,秦觀月身後無所依靠,只能以自己這身皮囊為誘餌,為自己謀得一方天地。

    玉蓮池旁建有一處供人休息的偏閣。

    這偏閣雖不似寢殿華貴,但該有的設施亦一應俱全。

    偏閣內設有一塊極高的屏風,屏風上晾著兩人濕漉漉滴著水的外裳,下面燃著的火爐,是顧珩從湖邊撿了柴火,親手點上的。

    秦觀月躺在偏閣內榻上,榻上的被衾是她昨日特意讓墨隱來換好的,她的裡衣仍有些潮的。

    她望著顧珩的側影,第一次不帶任何目的性地看著著他。

    此刻他的側臉在灼爍的火光下稜角分明,即便他褪去了外面的那件雪袍,也仍然自成清冷無端的氣質。

    秦觀月倒是沒想到,顧珩這樣不沾塵埃的貴人,竟還會自己生火。

    他此刻又恢復了如往常一般的孤傲自持,那一雙幽沉的眸子似乎不起任何波瀾。

    與方才在玉蓮池中那般呼吸急促、險些失控的模樣截然不同。

    秦觀月還是喜歡看他剛才的模樣。

    「丞相,我有些冷。」秦觀月像只小蛇般從艷紅的被衾中鑽了出來。

    第25章 (二合一)

    顧珩將一根木柴添入火爐中,那枚玉珠墜子抵在他的掌中,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溫潤。

    他還是拒絕不了秦觀月,正如此刻,他也無法直視這枚玉珠,以及玉珠上淡淡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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