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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32:52 作者: 富貴金花
顧相最討厭別人打探他的事情。
可是無論在文壇或是廟堂,顧相這麼多年來惟一飽受非議之處,就是指摘他有悖臣德,縱容君王無度。
這些年來,無論燕帝如何荒唐,顧珩都不曾置喙一句。
今日顧相又為何要處置高大人?
賀風想不明白。
賀風只知道,顧相想做什麼,總有他的道理。
墨隱扶著秦觀月回宮,將行至長橋時,被一陌生男子叫住。
「貴妃娘娘。」
夜幕中,一名身姿修長的男子踏月色而來,其人一身玄藍長袍,腳踏長靴,雖不及顧珩身形高潔,卻也眉目俊朗。
仿佛在適才的驪台宴上,秦觀月見過此人,但叫不上姓名。
墨隱在宮中當值有些年月,看清來人面孔,忙跪下行禮:「奴見過城陽王。」
「此處無人,不必多禮。」陸起戎虛扶起墨隱,又將目光轉向秦觀月。
先前在驪台,他只是坐於席下遠望貴妃起舞,卻已覺貴妃猶如瓊娥舞弄清影。當下借月光細看,倒覺得頗具嬌媚柔婉之態,一時失神,竟忘了此行目的。
秦觀月有些不自在:「王爺有什麼事嗎?」
距晚宴已有半個時辰,此時諸位王公貴親早該離宮,緣何城陽王還在宮中?
比起顧珩疏冷的眼,陸起戎的雙眼則像是溫潤的泉,無聲淌過黑夜。
陸起戎察覺自己失態,忙從袖中取出一物:「本王是來將此物還給娘娘。」
他伸出手,一對碧翠如洗的綠松石耳墜在月色下明耀。
這不是方才秦觀月扔在後殿的那對耳墜嗎?怎會被他撿去。
陸起戎笑了笑:「娘娘無需多慮,原是一樁順手的事。」
秦觀月感到耳畔一熱,但宮中人多眼雜,故對他的笑保持著一絲警惕。
她揚手示意墨隱收下耳墜,屈身一禮:「謝過王爺。時辰不早了,本宮就先回了。」
秦觀月的心跳地厲害,這一晚上,這三個男人每一個都讓她心驚膽戰,她不知道這皇城中究竟還有什麼樣的風波等著她。
就像看起來溫潤的城陽王,不也隱於這黑夜之下,令人捉摸不透嗎?
秦觀月狼狽地握住墨隱的手,準備離開,卻聽見身後城陽王低含笑意的聲音。
「娘娘戴上這耳墜,很美。」
第6章
翌日,一場急雨襲來,宮闈遍落滿地殘花。
顧珩徑直向燕宸殿走去,雲靴踏過地上杏花,繞過九曲長廊,還沒走近殿前,便聽見了裡頭的動靜。
殿內燕帝怒喝,聲音急躁:「顧珩呢?顧珩怎麼還不來?」
高顯高大人因不堪昨日宮宴受辱,此時腫著臉跪在外殿前,哭喊著要燕帝為他主持公道。
而顧珩遲遲不來,燕帝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背著手來回走動,不知如何是好。
「顧相怕是有事耽誤了,奴再派人去瞧瞧。」王內侍在旁手足無措,額上的汗止不住地向外冒。
「快去、快去!」燕帝不耐地揮揮手。
王內侍連連稱是,向身側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向殿外跑。
正巧撞見了站在殿門前的顧珩。
顧珩秋風掃落葉般掃了一眼跪泣的高顯,腳步從容。
小太監仿佛看見神兵天降:「顧相!陛下在裡頭候著您呢。」
顧珩淡淡嗯了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燕帝如釋重負,前來相迎,滿眼激動地就要伸手抓住顧珩的胳膊:「愛卿,你終於來了。」
顧珩假作輕揮拂塵,避開了燕帝伸過來的手,逕自坐了下來。
「光州之亂,現已平息了。」
他聲線平緩,像是在說樁輕而易舉的小事。可光州學子叛亂之事,涉及之廣、牽連之深,又豈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的。
燕帝果然眼中一亮,對顧珩的敬佩又多了幾分:「朕便知道,只要有顧卿坐鎮,世間便沒有辦不成的事。」
顧珩接過侍女奉上的茶盞,眼都沒抬:「陛下今日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朕……」燕帝躊躇道,小心地看了顧珩一眼,「昨夜的事,顧卿可生朕的氣?」
燕帝昨夜從醉中醒來,便一直惴惴不安。這還是顧珩為官以來,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給他難堪,可之前再荒唐的事,顧珩也從來不管,怎麼昨夜竟然突然如此行事?還重罰了高顯。
整整一夜輾轉反側,燕帝睡不著,心下不安。
顧珩抿了口茶,薄涼的深眸仿似能將燕帝輕易看穿。
「貴妃是由臣選入宮中為陛下沖喜之人,她畢竟是秦國公之女。昨日之事,不妥。」
見顧珩反應如常,燕帝鬆了口氣:「還是顧卿考慮周道。朕馬上就傳旨下去,抬貴妃封號,再賞金玉珠帛無數,可好?」
「陛下家事,無須與臣交待。」
燕帝急忙肯首:「那……」
燕帝話鋒直下,意欲順勢寬宥高顯。
顧珩很適時地打斷:「至於高顯,他御前失儀,也不合適再做言官,」
燕帝心中一緊,高顯可是與顧相往日有甚麼過節?難道顧相真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顧珩將茶盞放下,面上仍是不見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