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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5:30 作者: 青嵐
下午的暖陽照射在已然石化的江遠淮身上,半晌,方才迴轉心神,端起杯子,品著香濃的西洋飲料,「他媽的,宰人啊?一杯咖啡居然要四十塊錢,換成雀巢夠我喝一年的了。」
方凌胤一走出咖啡屋的的大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跟了上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那個人問。
方凌胤回頭,眼角依然是淚,嘴角掛的卻是狡猾的笑,「嚇我一跳,原來是藍熙啊,呵呵~~~~我在當第三者啊~~~~~」
藍熙皺眉。
方凌胤笑,「愛情需要第三者,言情劇沒了橫刀奪愛者就演不下去,這是約定俗成,這兩個人的發展太慢了,沒點刺激永遠沒有未來,所以我自我犧牲的扮演了這一角色,怎麼樣?我夠偉大吧?」
「我從來不知道你和陳越的關係那麼好……」
「誰說我和他關係好來著?」方凌胤磨著牙齒說,「我快要恨死他了,明明他是他來我家寄居,結果仗者爸媽疼他疼的不得了,總是欺負我,害我當了好幾年的灰姑娘,還有,竟然敢比我長得還好看,更可氣的是,他竟然敢笑我是同性戀~~~~~氣死我了,我要讓他也落進這萬劫不復的深淵,嘗嘗這其中的滋味,我要看他在男人身下扭動身軀,婉轉承歡,苦苦哀求,我要讓他知道小受不是那麼好當的~~~~~~」
「我知道,我知道,」藍熙慌張的勸他,「我知道你的痛苦,可是,先下來再說啊,不要爬電線桿子,哎呀,爬樹也不行~~~~~大家都在看,小胤,不是所有的宣誓都要往高處站的啊~~~~~~~~還有,你就那麼不慡和我的關係?我都說了,耽美界的小受沒那麼容易反攻的~~~~~~~」
方凌胤的鞋落到了他的頭上。
回過頭來說江遠淮,回了陳越的別墅,吃過晚飯那,竟一反常態的窩在房間裡,沒嚷嚷著找「東方不輸」決戰紫禁城。陳越倒也不過問,任由他去。
趴在床上,越來越覺得方凌胤的話有幾分道理,尤其是那句「如果對我哥沒有感情,一個大男人能就那麼乖的留下來?」最讓他耿耿於懷,也是啊,那一大堆的證件存摺的早就還回自己的手裡了,其實也沒什麼太特殊的理由留在這個鬼地方。
迅速將自己的東西打包成行囊,江遠淮做好離開的準備,哎呀,不行,我走了,冰箱裡的菜怎麼辦?陳越肯定不會做,壞了就浪費了,要不,等我做了它再走?對了,水池子裡還有沒刷的碗,陳越肯定等周曰的家政工人來再刷,那不臭了,還是先去刷碗吧,還要告訴陳越,別因為賣盒飯的老闆心情好就多要那麼多的飯,吃不了浪費……
胡思亂想了一大陣子,儘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弄得他的牽掛是越來越多,最後連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究竟想不想走了。
掏出一枚一元硬幣,「正面朝上,走,背面朝上,不走。」
拋出,硬幣在空中畫著漂亮的銀色弧線,達到制高點,落下,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正貧民江遠淮心疼的撲到了地上,「一塊錢啊,等於一次公汽,兩個茶蛋,三個包子啊~~~~~」
撅著屁股,滿屋子的尋錢千百度。
「江遠淮,搞什麼鬼呢?」陳越一聲喊,推門而入,正正把蹲在門口的江遠淮推倒在了地上。
陳越一看見地上的江遠淮和他腳邊已經打了包的行李,臉色開始發青,「江遠淮,聽說今天小胤找過你啊?想走?快滾~~~~~」
驀然回首,臉帖在地上的江遠淮終於看到滾到柜子底下的硬幣,那枚硬幣卡在櫃腿與牆之間,朝上的是它的脊梁骨。
江遠淮被陳越踢出了門外,手提箱旋即被丟到他的身上。
「喂,你先別著急啊~~~~~」江遠淮站在門外,羅嗦著,「冰箱裡的芹菜都要蔫了,快點吃了它,別浪費,廁所里那袋包裝挺好看的小豆子不是糖,是我昨天買的除臭劑,你別看它長的好看就想吃它,沒解藥的~~~~~明天停水,別忘了存點水,對了,還要停電,也不知道物業那些人幹什麼吃的,這個月都停兩次了……啊~~~~電腦先放你這,有空我再弄回去……還有,浴室正數第二個抽屜里是洗臉的香皂,洗手的讓我放在第四個抽屜里了……」
沉默,無語,良久,佇立在傍晚寒風中的江遠淮放低語氣,略帶哽咽的聲音對著那扇緊閉的門說,「其實,說了這麼多,我是想讓你知道,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我丟在桌腳的那枚硬幣被你弄出來了,一定要還我啊,一元可是目前通用人民幣里最大面額的硬幣啊~~~」
門裡伸出陳越的纖纖玉臂,一個物件正飛到了江遠淮的臉上。
江遠淮把它從臉上剝下來,湊近鼻子聞了聞,是四天前換下來忘了洗,後來就莫名失蹤的內褲,「啊~~~~你從哪找到的,我都找了它四天了……」
然後,冷漠的門再也沒有敞開它的心扉。
打車?不是江遠淮的風格。
算了算公里數,乘了一下計程車的單價,江遠淮一咬牙,心向黨,學紅軍,甩開11線向目的地挺進。
一路之上,江遠淮如脫僵的野馬,撒歡的野兔,穿車海越人群,充分體現了二萬五千里時革命老前輩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勇往直前,決不氣餒。撞到了人,也不生氣,倒是很和藹的關心了對方的身體狀況----您長眼睛了嗎?
穿過七條街,越過八條巷,趟過十二三個胡同口,氣喘吁吁的江遠淮終於癱軟在了江橋上。
江遠淮把行李箱靠在腳邊,倚在橋上的護攔上,舒開兩條長腿,衝著腳下一江春水狂喊三聲,「老子自由了~~~~」
喊過叫過發泄過,回報給他的只是江水泛著寒光波鱗。
寬廣的江面,在淺夜裡,水流黝黑平靜,仿佛高深不可測的幽灘。江遠淮把身體稍微探出護攔,遠眺著江面,驚然發現河兩岸原本是十分熟悉的林立高樓竟然幻彩霓虹,在夜色燈火輝煌的映襯之下竟如海市蜃樓般美麗的不切實際。
不切實際?在他看來,一生中最不切實際的恐怕就要數和陳越一起生活的那一段曰子吧。
也不知道那混球小子在做什麼,恐怕是在玩遊戲,雖然他人挺討人厭,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技術實在夠高明。每天死纏著他對決,竟也讓自己的功力提高了好幾成;哎,英語有什麼好學的,崇洋,晚上也不知道早一點睡覺,人是鐵飯是鋼睡覺是不鏽鋼,以後要以他為反面教材教育我兒子;呀,剛才忘了告訴他,據說最近他家附近有色狼出沒,應該讓他小心點,天黑以後千萬不要一個人走,憑他那副模樣,比較容易被誤認為是色狼,電話,打個電話給他,耶?~~~~沒電了~~~
被月亮照亮半面的天鵝絨般的天空里游移著大朵的雨雲,仿佛有人在哭。江風夾帶著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吹在江遠淮的身上,舒服,可心裡卻好似那盪著波光的江面一樣起了變化,牽掛,依戀,空莫,乃至於失落,許多種不同的情緒排山倒海般直逼到他的心窩,可將這種情緒拆開咀嚼,又不知道這種變化的由來,到底牽掛什麼,依戀什麼,為何空莫,為何失落……
看起來我的配置不夠先進呢,江遠淮想,好象不具備處理複雜情緒的功能。
長腿一伸,江遠淮摟著江橋上石獅子的脖子與之一起並肩跨坐在江橋上。
各種情緒填滿了心窩,卻填不滿心頭的空虛,嚴重兩極分化的現象讓江遠淮的心仿若被撕裂般生疼,懷裡抱著石獅子,把頭抵在它的身上,鼻子一酸,兩行清鼻涕順著人中一瀉千里。
糟糕,半夜吹江風感冒了,江遠淮趕緊從衣兜里掏出一打子被人硬塞給他的宣傳單,抽出一張,揉軟了硬度,放在鼻子上用力一擤,折過來再擦,紙被完美的揉成了一團。順手把紙團丟在江里,白色的紙隨著黑色的江水隨波逐流著。飄飄悠悠的白正應了江遠淮不定的心,他把一堆紙放到腿上,挨著張的擤、揉、扔、欣賞。
紙扔完了,心情也放飛夠了,自然覺得一身的輕鬆,江遠淮滿足的長舒了一口氣。
突然覺得氣氛變得緊張,一回頭,正見幾個老年婦女一臉憂慮的抬頭看自己,瞅她們的裝束,似乎是外出鍛鍊身體。
吆,糟了,江遠淮吃了一驚,讓大娘們誤會了,開口解釋,「沒事沒事,我不是想**,只是吹個晚風而已。」
其中一個大娘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胳膊箍,邊往手臂上套邊說,「我說小伙子,你亂丟垃圾,破壞衛生,照規章要罰款,每張紙5塊錢,我剛才數了一下,你一共扔了一十八張紙,打你一個八折,算你45塊。」
另外一個大娘情深意切的向江遠淮講授愛國主義教育,「想當年造這橋的時候還沒你爺爺呢,這橋早就被政府列為保護文物,你竟然摟著獅子坐上去,就你抱著的那獅子,賣了換成蘋果夠你嚼一輩子的,罰款,沒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