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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3:20 作者: 小夜微冷
    

    「你……」

    魏春山皺眉,手在女孩眼前晃了下,見她毫無動靜,試探著問了句:「你看不見?」

    「叔叔。」

    庭煙摸索著抓住男人的手,極力忍住身上的疼痛,顫聲哀求:「大叔,我和紅豆姐姐不想死,你救救我們。」

    魏春山愣住,這女孩的眼淚滴滴掉在他手背上,涼颼颼的,竟有些揪心。

    就在此時,他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多時,那個方才想要殺人滅口的班燁竟一把將他推下馬車,將那可憐女娃娃攬在懷裡,柔情款款,又萬般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煙煙,是你麼?你,你讓大伴怎麼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人皆有惻隱之心,春山與淵獻雖為梁人,亦然。

    各人有各人的不得已,各人有各人狠,各人有各人的考量,性格不同,選擇不同

    晚安

    第37章 、夜裡的信

    庭煙感覺頭還有點暈, 尤其是肩膀的傷, 疼得她死去活來。

    好像睡了一個很久很久的覺,做了好多光怪陸離的夢,那麼鮮活。

    在夢裡,她看見了許多從未見過的人,有高貴美艷的琳琅公主、殘忍好色的堂哥衛蛟、忠心耿耿的胡人丫頭;發生了很多離奇莫測的事,她被一個老嬤嬤打了幾十個嘴巴子、她設圈套算計駙馬等人、琳琅被衛蛟凌辱至死……而在最後一個夢裡,她成了一枚沒有用了的壞棋, 班燁面無表情地給她擲過來一瓶毒,逼她自盡。

    後來呵,從外面走進來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 說他生平最敬重忠臣孝子,會保她小命, 僅一晚而已。

    錯了錯了,在那個夢裡,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孩, 究竟是庭煙還是紅豆?她分不清了。

    不過,有區別麼, 紅豆就算做下再多的孽, 也是她的姐姐, 這個世上唯一拿命關心她、真心愛她的姐姐。

    所以,這回換她來守護阿姐。

    「你走開。」

    庭煙咬牙,狠勁兒推開班燁,誰料又扯動肩頭的傷, 差點昏死過去。她摸摸索索地往前爬,口裡喃喃叫著魏春山。

    一陣冷風吹來,庭煙不禁打了個哆嗦,更清醒了些,她驚喜地發現眼睛似乎比先前要好了些,能隱約看到人影子。

    忽然一個沒留神,竟從車上跌了下去,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雙硬梆梆的手接住。

    「你是誰?」

    庭煙側耳仔細聽,趕忙去摸鉗住她胳膊的那雙手,很粗糙,左手背上有很多傷痕,右手內側有層厚厚的老繭,似乎是常常抓兵器的人,應該就是梁國的鎮北大將軍魏春山。

    「你,你,」

    剛說了兩個字,女孩就垂下頭。她自小就懼怕生人,如今還是只穿著件肚兜,還被一個初初見面男人看著,有些臊得荒。

    女孩啐了口,咬牙忍住身上的疼痛,學著阿姐那般鎮定冷靜:「鬍子大叔,你說話算話不。」

    「自然作數。」

    魏春山撇過頭,不看眼前這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老早以前就覺得女人麻煩,矯揉造作又愛哭哭啼啼,為在宅門裡那點子地位爭來斗去,頭髮長見識短,相處起來真不如軍營里的兄弟們自在。

    「好,我信你。」

    庭煙抓住魏春山的袖子,如同抓住懸崖邊的一顆救命的樹藤,結結巴巴道:「你,你若是救了我的命,別讓那個人殺了我,我就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只有我和阿姐知道的秘密。」

    「好好好。」

    魏春山頗有些不耐煩,小孩子的秘密無非是些無聊的事,能有什麼要緊。

    他也算看出來,紅豆和庭煙姐妹倆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女子,一個明艷靈動,肚裡儘是刁鑽古怪;一個天真懦弱,眸里有楚楚可憐。可她倆有一點相同,都厭恨班燁。

    魏春山搖頭訕笑,將身上的棉袍脫下,罩在那盲眼少女的身上,活動了下膀子,像抱小貓兒似得抱起她,往小巷深處走,斜眼瞅了下陰晴不定的班燁,淡漠道:

    「今兒王城抓了一天的和尚,我便把禿驢藏到了此處一處破落宅子裡,就幾步路,哥們先進去了。」

    後半夜雪停了,皎潔明月終於不用被黑雲遮擋住,盡情將它清冷光華灑向人間,照亮青松上的殘雪、還有早已骯髒不堪的人心。

    巷子深處的這個破落宅子從前仿佛是哪個倒了霉的富家外宅,大門上貼著泛黃的封條,屋檐下掛著兩盞破舊的紅燈籠,被寒風吹得亂晃。

    裡頭荒廢已久,早已成了野貓狸子的寄身之所,那被歲月折磨透了的腐朽桌椅沒入泥中,枯了的老槐樹上棲著兩隻寒鴉,聽見有人來了,撲棱著翅膀遠遠逃走。

    上房也是殘破得很,沒有門,寒風將破窗吹得亂動,眼看著就要掉下來了。屋裡空蕩蕩的,牆上有許多污穢之物,但似乎被人簡單收拾了下,地上鋪了乾淨的厚毛氈,還有床嶄新的棉被,上邊放了些乾糧清水,倒是個逃難躲避的清靜去處。

    魏春山盤腿坐在毛氈上,頭扭在一邊,盯著腿邊的小油燈發呆。

    這小女娃此時蜷縮著環抱住自己,肩膀上血呼啦差的,偏生咬牙忍著,緊緊拽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而班燁呢,跟個鬼似得站在女娃娃身邊,眸中神色複雜,似有殺意,又似有憐憫,死死盯著女娃娃的臉,一聲不吭。至於禿驢,盤腿在院中的老槐樹下打坐,默念著《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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