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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3:20 作者: 小夜微冷
還記得班燁拿著本書,斜倚在門口,借著屋檐下的燈籠微光看書,笑著罵了句:真是個吃貨,不過這樣和你過簡單的日子,不用爭權奪利,也挺好。
她才不想和班燁一起過日子呢,聽貞說,班燁殺了很多很多的人,是個不可饒恕的惡魔。
「你說話算話啊,一定給我買烤鹿肉。」庭煙咽了口唾沫,趴在班燁的腿上,虛弱道。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班燁笑了笑,脫鞋上床,他從後面環抱住庭煙,把手搓暖後,附上女孩的小腹,輕輕地摩挲,低聲呢喃著睡前故事。
他在殺了人後總是睡不著,心裡憋得慌,後來就有了個習慣,抱著庭煙講故事。講什麼呢?就講他在陷害忠良前,怎樣布局謀劃;在殺人前,又是怎樣在對方不注意時一劍穿喉。
他會很詳細地描述當劍划過喉嚨時的溫柔觸感,也會陶醉在剜心斬首的愉悅中……
這樣的故事,他講了很多個,數不清了。
庭煙聽不懂他的故事,會興奮地求他:下次能不能讓我也看看漫天飛血啊,我也想吃壞人的心,肯定很甜。
真是個傻吃貨。
「睡吧,睡吧。」
班燁輕搖著女孩,嗅了嗅她發里散發出來的淡淡女兒香,輕聲呢喃細語:「丫頭的命不好,所以大伴會守著丫頭。」
第3章 、除夕夜
十日後 除夕夜
過年了,又長了一歲。按照舊俗,大人和孩子們得在除夕的晚上守歲,屋檐下的燈籠不能滅,因為要給去世的親人們照個亮兒,讓他們回來時能找到家,免得迷路。
寢殿的內室擺了只竹節銅熏爐,上頭的鎏金早已剝落,露出裡頭斑駁青銅;地上放了個炭盆,炭火燃得正旺,爆裂出輕微的噼啪聲。
其中一隻泥爐上放了個砂鍋,鍋里正燉著羊腿肉,羊湯咕咚咕咚冒著泡兒,上面撒了點干芫荽末兒,聞著極鮮美誘人。
庭煙此時半趴在床上,兩隻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羊湯,饞的直吞口水。羊腿肉是貞拿銀鐲子和御廚換的,過年嘛,總得吃的像樣點。
桐宮裡的份例銀子和吃食供給其實都有定數,按公主的格兒發放,可經過什麼總管、嬤嬤們的一道道手,送進來的東西少的可憐。早先時候貞求過班燁,說是丫頭而今正長身體呢,大人能否可憐可憐。
記得班燁轉著他手上的扳指,笑了笑:桐宮雖說偏僻,可多少雙眼睛在外頭盯著,本座只做分內的事,其餘管不了,也不能管。
她十日前來了葵水,也不知遭了什麼邪,底下血流如泉涌,肚子也墜得疼,口裡還泛著噁心,更要命的是又發熱了,渾身又酸又痛,喉嚨連口水都無法下咽。
暈暈乎乎地在床上躺了三日三夜,身子越發疲軟虛弱,是貞撬開她的口,強行給她灌一碗碗豬血和藥汁子。
別說,還真管用了,在第四日的早晨,她終於清醒,也撿回一條小命。
想到此,庭煙不禁長嘆了口氣,她從被子裡將鏡子拿出來,借著微弱的孤燈看鏡中陌生的自己,臉上的胎記已經褪去七八分,兩頰還有些許淡粉,不過用貞的話說:這樣正好,連胭脂都不用擦了,沒想到咱們煙煙還真是個絕色美人兒。
她不明白絕色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如今她比班燁這個大壞蛋要好看一百倍。
聽貞說,在她昏迷的這些天,大壞蛋明知道她腹痛不止,還給她餵那種叫十三寒的甜甜糖水,餵的時候連眼睛都不帶眨的,說是奉了王上的密旨。
其實在生病的這些日子裡,班燁不論白天還是晚上,一直守著她。不過這個壞蛋真是很奇怪,在她擦洗下身時竟紅著耳朵低頭出去了,好像在迴避。
就比如今早吧,這壞蛋站在院子裡,等她穿了衣裳後才進來,可進來又不說話,坐在床邊直勾勾地盯著她,直到她煩的快要睡著了,才幽幽地說了句:丫頭,別恨我,我有苦衷。
恨是什麼?恨不能填飽肚子,也不能走出這座高牆青瓦的宮殿,所以為什麼要恨。
庭煙將掉落下來的長髮別在耳後,她艱難地坐起來,給自己背後墊了個枕頭,看著坐在梳妝檯邊的貞,輕聲問:「大伴呢?他說今晚陪我守歲的,還會給我包餃子吃。」
「在外頭掃雪呢。」
貞淡淡一笑,從線軲轆上揪下一截子紅線,將小油燈往跟前拉了些,眯住眼,有些吃力地穿針引線,好不容易才穿進去。隨後,她從針線簸箕里揀出塊黑色的布頭,縫在庭煙那件磨破了袖口上,最後又在補丁上繡了一朵小小的梅花,溫柔地低唱:
「除夕寒夜融洽,處處團聚人家,持酒執箸佳話,雪落成紗,偏我兒流連病榻。」
歌謠唱罷,貞從桌上拿起個白瓷碗和勺子,蹲到泥爐跟前,舀了一小碗羊湯,緊接著又往湯里添了些白飯,攪勻了,端著走向繡床。
「哎,我兒這些天都瘦脫相了。」
貞嘆了口氣,坐到床邊,舀了一勺熱熱的羊湯飯,送到庭煙的口邊。對於吃的東西,這丫頭從小到大都不挑食,總是要將碗裡的飯吃得乾乾淨淨,不僅如此,吃完後還要拿著饅頭再過一遍碗底,不放過一點油腥兒。
可憐,前半生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後半生是任人凌.辱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