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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2:49 作者: 關城樹色
薊和:「……」
屋子裡昏暗不清,燭火只照亮了床邊這一小塊地方,葉清玉看著他,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薊和,你跟宗主是當真……」
「是真的,」薊和輕聲道,他臉上一半柔光一半陰影,但是眼底神色卻晦暗不清,「……師叔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
葉清玉眉頭皺得緊緊的,無言看了他一會兒,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最終只道:「我是猜到了,就算之前沒有意識到,經此一事,現在也該看得出來了。」
「……」薊和手指蜷了蜷,在被子裡貼緊了床單,「師叔的意思是……」
「你還不知道,」葉清玉聲音少見地低沉,帶著一點嘆息與無奈,「你已經睡了快半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以來,宗主照顧你幾乎是寸步不離,大事小事從不假他人之手,即使是刻意避著其他弟子,有時想要找他商議什麼事情都要尋到你房中來。」
薊和拿手默默描繪著被面上的刺繡的紋路,不發一言。
葉清玉嘆息道:「如此明顯的態度,任誰都能看出他對你是什麼心思。現在宗門上下全都在議論,只是不敢明說罷了,背地裡不知有多少閒言碎語。」
「那他……我是說,師尊他……他會不會……」薊和聽到這裡忍不住出聲問道,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於急切,喉嚨里湧上來一股腥甜,他默默把話咽了回去,「我……是我心急了,對不起,師叔。」
「你該說對不起的,不應該是我,」葉清玉寬容地看著他,眼眸中閃爍著很多複雜的情緒,「看來,你對宗主也是情根深種,如今我再說什麼勸誡的話恐怕你也聽不進去。只是……薊和,你有沒有想過,你師尊他是一宗之主,多少年來冰清玉潔高高在上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就算他一時誤入歧途,眾位弟子也不能對他怎麼樣,更不敢說些什麼,可你就不一樣了。」
薊和默默地聽著,垂下眼睫,燭火的微光閃爍在他眼底,看上去卻像布滿了陰影。
葉清玉抬眼看了那盞孤燈,然後他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又將窗戶推開了,濃艷的霞光頃刻間傾倒進來,整間屋子都填滿了璀璨動人的光芒,薊和側頭瞥了他一眼,心裡無端端地顫了一下。
葉清玉將燭台上的蠟燭移開了一點,又重新在床邊坐下來,看著薊和意味深長道:「你現在身受重傷尚且需要靜養,無人打擾,待你好了能出門的時候,只怕背後言語重傷不會少,即使你是宗主門下親傳弟子,但是這種事情人們一向談之色變,更不缺發散想像的餘地空間。」
「……」
薊和明知道葉清玉是在等他一個態度,只要他肯說一句不再堅持,等鹿鳴百年之後,可以卸任宗主之位時,他們自可以隨心所欲,再不會有人阻礙,可是他埋在被子裡,又想起了之前做的那個夢。
夢裡他們倆沒有任何世俗道德的限制,但仍舊沒有任何結果。
無論在哪一個世界,無論是什麼背景,隱秘的晦暗不清的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如果有一方不堅持,那麼另一方再深情到最後也只是徒勞。
誰都不能預料到中間會橫生多少枝節。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換了個話題問道:「師叔,道陵君……有沒有跟你回來,他現在在哪兒?」
「……」葉清玉看了他好一會兒,眼神里仍舊有很多說不清的情緒,最終只是嘆息了一聲,「你是為救他而受傷,他自然不會丟下你離開。」
薊和道:「那……」
葉清玉打斷他道:「道陵他跟我們回到了宗門,你醒來之前還來問過你的情況,又被耿茗仙君叫走了,似乎是沈靜那邊出了什麼事情,現下沈棠也日夜守在那裡,」頓了頓,才又繼續道,「他們一家三人終歸是團聚了。」
薊和:「……」
他不知道葉師叔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但是他知道就算沈靜清醒過來了,也不可能再與道陵君續什麼前緣,兩人都有各自牽掛的人,蹉跎了這麼長的年月,再不會有什麼牽扯。
只是不知道他們對沈棠要怎麼解釋。
雖然知道這話由自己來說不是很合適,身份也不對,但他看葉清玉有些落寞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輕聲安慰道:「師叔,你放心。」
「……」葉清玉微微笑了,「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薊和臉一紅,梗著脖子道,「就是……反正你放心好了。」
葉清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真的像一個長輩一樣語重心長道:「薊和,我說這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看我和道陵,也是……年少相識,彼此交心,後來經歷了一些事,迫不得已分開了,現在不也終於重逢了嗎?」
薊和沒有說話。
葉清玉又給他掖了掖被角,怕他被悶著,把薊和的下巴露了出來,道:「如果我們當初堅持不分開,也許不會有如今重逢的一天。」
「是師叔你自己堅持要放下他,」薊和道,「並沒有問過道陵君的意思,你們可能會有更好的選擇,而且雖然現在又相遇了,可是中間那麼些年呢?你真的知道對方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葉清玉:「……」
他看著床邊的那盞孤燈,一半側臉都沉在燈影下,看不清是什麼表情,過了好一會兒,薊和都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他了,正準備道歉,他卻突兀地笑了一聲,抬起一張發白的臉,道:「你是對的,薊和,我竟然被你說服了,小小年紀,心思倒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