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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2:49 作者: 關城樹色
    鹿鳴沒有理它, 只是神情肅然地站立,他感覺現在已經用不著提醒,劇情永遠自洽進行, 只有在需要注意的時候系統才會冒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自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他沒有體驗到一點關於穿書的樂趣,因為沒有上帝視角,所以無法未雨綢繆,也就不能提前預設會發生的情況而打臉別人, 現在又說作者可能要坑了,主角人設開始崩壞,後面的劇情又要反轉……

    他媽的我都不知道原本的劇情是什麼, 你這反轉有什麼意義啊!

    鹿鳴暴躁地嘆氣,卻也無可奈何,沒有空閒去探究沈棠性格轉變的根源是什麼,又或許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潛藏因素, 總而言之,他現在就好像頭上突然開通了雷達,準確探測到他們的蹤跡, 並且敏銳地察覺出了他與薊和之間真正的關係。

    鹿鳴微微一頓, 抬眼朝沈棠看去, 「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的?」

    沈棠脊背挺直,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指, 「之前師尊說過,要去父親淮河以南的故鄉,還問過我願不願意一起去,師尊不會忘記了吧?」

    鹿鳴語聲極淡:「但是為師並沒有說具體地方,就算要跟過來, 第一反應也應該是道陵君小時的故居,你是如何得知這紅葉林的?」

    「……」

    這回沈棠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把頭低了下去。

    鹿鳴道:「是血戒指引你,是嗎?」

    沈棠瘦削的肩背更加繃直,他慢慢抬起頭,正對上鹿鳴冷意森然的眼睛,聽他一字一句道:「你懷疑為師。」

    沈棠看著他,猝然縮緊了瞳孔。

    鹿鳴本身性格其實並不盛氣凌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沙雕又快樂,非常容易滿足,良好的成長環境形成了他庸俗而尋常的溫情。

    所以他知道沈棠小時候過得很艱難,對於他偶爾的古怪與彆扭並不在意,任何有童年創傷的人都需要宣洩調解的方式,他也願意去做這個引導的長輩。

    寬容與信任是他對這個殘缺的世界最大的善意。

    被懷疑被質問這種東西,在他二十多年來花里胡哨的人生中,沒有一天進入過他的思考範圍。

    沈棠不知怎麼感覺脊背一陣陣發涼,他逼著自己抬頭直視鹿鳴,接觸到對方霜雪一般寒冷的目光,聽見他道:「你並不相信為師的話,認為我說去道陵君的故園是有意避開你,血戒中的指引與我們的去向相近但具體位置有很大差別,即使你知道血戒中景象並不可全信,但你依然選擇了跟隨它的指引。」

    沈棠面色雪白,嘴唇微微發抖,戴著血戒的手指深深掐進了掌心裡。

    鹿鳴道:「你寧願相信一枚死物刻意的引導,也不願聽為師的話平安回到宗門,我會害你麼?」

    「……」沈棠肩膀狠狠一顫,瞬間直起脖頸,「不!師尊,我……我知道師尊不會害我,我只是,我……」

    他嘴唇張開又合上,心裡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你只是懷疑師尊對我別有用心,」薊和在旁邊突然開了口,聲音里沒有什麼情緒,「認為他帶著我在找尋道陵君之餘,會對我有什麼出格的舉動,所以你要跟過來。」

    沈棠:「……」

    薊和語氣很平靜,沒有明顯的起伏,但是字字句句都敲在他心上,沈棠看見他冷淡略顯疏離的目光,感覺當頭一棒。

    他用力掐了一下掌心,戴著血戒的右手食指微微發熱,幾乎燙到了他,「這麼說,你和師尊……是真的?」

    薊和皺起眉頭:「跟你有什麼關係?」

    沈棠:「……!!」

    他愣了一下,然後直接僵在了原地,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隱約的答案,但是他一直都避免去觸碰這個念頭,總覺得是自己疑心太重,現在從薊和嘴裡聽到近乎直白的真相,他感覺仿佛一道九天神雷當頭劈下。

    轟——!」地一聲,就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搖搖欲墜,直到此刻終於碎掉了。

    可能是他的臉色過於蒼白,薊和皺眉去瞧他,林中清寒寂靜,陽光冷白,沈棠從臉龐到脖頸都顫抖起來,沒有一絲血色,薊和看著他,到底不放心,走上前幾步:「……你怎麼了?」

    被一巴掌推開:「……此為亂|倫。」

    薊和怔了怔。

    沈棠突然抬起頭來,眼睛直直地,狠毒而凶光畢現:「天下倫常,男女飲食,宗門從未出過如此荒誕不經之事,你與師尊……是師徒。」

    薊和看著他沒有說話,周圍靜極了,幾乎能聽見枝頭細雪落在地上細微的聲響。

    沈棠說:「世人皆知絕青宗歷來修無情道,門內弟子皆要斷絕情愛,」他轉頭看向鹿鳴,眼眸漆黑空無一物,「師尊不是才和我說過,禁止弟子動私情麼?」

    薊和:「……」

    他這話咄咄逼人,語氣很冷,說得卻有些微妙,沒注意把自己的心意也吐露出來了,薊和想起上次在客棧里,自己去沈棠房間想要寬慰他幾句,卻發現他私藏坊間關於他們兩人的話本,被戳穿之後又被他無意之間冒犯。

    這事本來已經在他心裡快要結痂了,此刻沈棠言語如冰,再一次將私心血淋淋地撕開在他眼前。

    他望著對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怨毒的眼神,心裡突然塞滿了厭倦,抬手揮了揮,聲音放得很輕:「你不用在這陰陽怪氣,此事無論如何關乎倫常,都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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