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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2:49 作者: 關城樹色
    「當然不能怎樣,」鹿鳴原地蹦跳,順便幫他抵擋寒冷的北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是我們作為男朋友傳統的美德,這我當然要遵守,不過我會在其他方面討回來的,你等著吧。」

    「什麼方面?」

    鹿鳴沖他隱秘地眨眨眼:「你說呢?」

    薊和回答不上來,光是臉紅,偏偏還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被寒風吹徹,淺得格外清凜。

    鹿鳴被他看得心猿意馬,魂都要飄了,靜悄悄湊過去,想要親他一口,馬上就要碰到那光潔細膩的皮膚時,兩人之間突然被一個鼓鼓的東西隔住,懷裡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汪汪」。

    鹿鳴:「……」

    被他抱在懷裡的小狗無限冷落,不明白抱了自己為什麼卻又不擼自己,還要怒吃狗糧,於是在關鍵時刻發出了強烈的單身狗的吶喊。

    氣得鹿鳴狠狠敲了他一下。

    狗子立刻偃旗息鼓,趴回他懷裡了,

    薊和笑道:「你跟他置什麼氣。」

    「不會看眼色,活該被打,」鹿鳴憤憤道,一伸手把狗子塞到薊和懷裡,「給給給,你抱它吧。」

    薊和哭笑不得地接過小狗,對上它委屈巴巴的眼神,「你也太霸道了,跟一隻狗生氣,如果將來……」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頓,慌忙住了口,低下頭去,只是撫摸手下柔軟的皮毛,不出聲了。

    「將來什麼?嗯?」鹿鳴瞥過眼,惡意問道,「小哥哥,人不大,想得怪遠啊。我跟你說,將來等我們結了婚,肯定不能很快有孩子,要不然打擾我們過二人世界,你說對不對?」

    薊和聽他說「結婚」二字,臉又漲紅了,抱了狗轉過身去:「你又來了。」

    「我說錯什麼了嗎?」鹿鳴偏偏不依不饒,逮著他追問道,「我遇到一個中意的人,我想娶他,這有錯嗎?嗯?沒錯!天經地義!小哥哥,你說是不是,你有喜歡的人,你想不想跟他結婚?想不想跟他永遠在一起,膩膩歪歪黏黏糊糊里里外外……」

    薊和拿狗子往他身上砸:「你要死了,沒完沒了地消遣我!」

    兩人在清晨的陽光里放聲大笑,笑夠了才抬腳往客棧里走,幸虧時辰尚早,大堂里沒什麼人,沒人撞見,彼此都有些隱隱的僥倖和甜蜜,上了樓梯走到拐角處,薊和朝另一個方向轉身,口裡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和沈棠說會話,然後我們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好的。」鹿鳴抱著狗鄭重點頭,「我洗乾淨床上等你。」

    薊和腳下一滑,扶著欄杆勉強沒有跌倒,連頭都沒有回,忙不迭地上樓去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沈棠房間門前,停頓了一下,才抬手敲門,「咚咚」兩聲:「沈棠,你在嗎?」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就在他以為裡面的人不會理他的時候,門突然「咔噠」一聲開了。

    沈棠站在屋裡,看見他神色微微有些僵硬:「有什麼事嗎?」

    薊和一看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這彆扭如果不當時解開的話,日後只會越來越固結,甚至會成為他的一塊心病,於是清清嗓子,儘量溫和道:「沒什麼事情,師尊回去休息了,我沒事,就來找你說說話。」

    「……」沈棠聞言神色有稍微的緩和,他瞧了薊和一眼,側身往裡讓出一條空隙,「……進來吧。」

    薊和跟他進了屋,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沈棠給他倒了杯茶,然後也隨之坐了下來,兩人相對沉默。

    薊和手執茶杯慢慢啜飲,悄悄覷著沈棠的臉色,暗自思忖,這孩子性子敏感多疑,從小又爹不疼娘不愛的,吃了許多苦楚,很多事情既不能說得太開,也不能全然瞞著他,只能一步步疏導著來。

    於是挑了個他最關心的問題,薊和放下杯盞,詢問道:「關於你父親的行蹤,你有什麼看法?」

    沈棠搖搖頭:「我能有什麼看法?我十四五歲的時候就離開家四處流浪,他幾乎從未關心過我,那個家對我而言就是個空殼子。」

    薊和心裡嘆了口氣,想起昨晚葉師叔說過道陵君為了養育櫻花的花魂,獻出了全部心力,卻只換來了妻子兒女的孤獨怨怒。

    見他沉默著不說話,沈棠微微瞥眼,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怎麼,你覺得我不應該恨他嗎?」

    薊和轉頭看了看他,斟酌著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道陵君是有苦衷的?」

    沈棠冷笑一聲:「什麼苦衷?人們遇到難以解釋的事情,都喜歡說自己有苦衷,但那是他們的事,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

    「沈棠,」薊和耐心地勸他,「你不要總是這麼極端,世間沒有一個父親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道陵君對你冷淡,可能是因為他岀於某種不能說的理由,又或者他受制於人,甚至是記憶出了差錯……」

    「你說的這些我一個都不相信,」沈棠嗓音低低的,格外執拗道,「我只知道他害死了妻子,冷落兒子,寧願到那些養小倌兒的窯子裡尋歡也不願意回家看我一眼,這樣的父親,你讓我怎麼相信他有苦衷?」

    說著幽黑的眸子裡冷光一閃,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笑:「說不定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所以連自己的孩子也能不管不顧。」

    薊和沉默地看著他,沈棠突然轉過臉來沖他奇怪地笑了笑:「男人的滋味就那麼好嗎,能讓他那麼沉迷連家也不願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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