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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2:49 作者: 關城樹色
    至今我仍住在這家客棧。

    我去過道陵君生前的住處,一間三進三出的院子,庭院裡遍植花草,牆上掛滿凌霄花,不過現在都已敗落,我依然可以從各處器物的擺放里想見當年主人的風雅別致。

    我在張陶郡四處走訪,發現坊間傳言多不真實,道陵君在修仙界是開宗立派的祖師,但在人間看來卻說他留戀花街柳巷名不副實,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差錯。

    當年道陵君與沈靜結為連理之後,便於人間歸隱,再不問修仙界之事,但是其俠義心腸,在沈靜誕下麟兒去世之後,道陵君仍然鎮守一方,使得人間免受邪祟侵染,如此高風亮節的人物,說他放縱肆意我是萬萬不能相信的。

    為使他名節不受污損,我在人間走訪多日,所得信息寥寥無幾,皆是坊間傳言,竟還有絕青宗的不實傳言,實在可惡至極,想要澄清,卻又欲蓋彌彰,最後店主竟連話本都拿出來了。

    由此可見,人間平靜,在仙界的保護底下沒有沒有任何新事,人們生活太平,便拿修仙界人物編派故事!

    除卻這個,還有一件事令我疑惑,扶風鎮上的人們都說後面陽穀山上有野人與狼群出沒,這是之前從未有之事,都說大概是在宗主你們離開之後才開始漸成禍患,大概也是空穴來風?

    我未曾在山上見到野人與狼群,但是鎮上的人們又確實惶惑非常,傳言那野人非常具有攻擊性,只對略通音律腰間橫笛之人下手,扶風鎮現已有數人遇害,人心惶惶,不敢再上山,甚至不聽我之勸阻,要向絕青宗請願,不知宗主是否收到請願鐘聲。

    若宗主仁心,還請百忙之中抽空解決此事,若不能,下山略為安撫民心也可,不勝感激,欣喜之至。

    師弟:葉清玉

    鹿鳴讀完這封信,只覺通篇都是廢話,都說道陵君作風有問題,你不肯相信,你就去調查,跟我說有什麼用,而且陽穀山上有野人和狼群,你是仙君你連這點小事兒都解決嗎?

    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一旁沈棠不住地偷覷他的臉色,見他神情略有郁色,不由得問道:「師尊,出什麼事了?」

    鹿鳴回過神來,收了信件,開口道:「之前收惡靈之眼時,你與薊和曾在陽穀山上遇見了野人?」

    沈棠怔了怔,下意識地看向腰間玉簫,接著抬起頭來道:「是。但薊和說那好像不是野人,而是人。」

    鹿鳴道:「不管是什麼,它現在給山下的百姓帶來了危害。且你葉師叔說未曾在山上見到野人,說明它的攻擊是有目的性的,你怎麼看?」

    沈棠又瞧了眼腰間的玉簫:「……是不是只攻擊佩帶樂器的人?」

    鹿鳴道:「正是。」

    沈棠眼眸幽深,手指摩挲著玉簫細潤的紋路,好像在思考什麼,鹿鳴也沒打擾他,過了好一會兒,沈棠慢慢抬起頭,堅定道:「弟子願下界解救百姓。」

    鹿鳴道:「好。你有如此覺悟,不枉為師看重你。」

    沈棠點點頭,眼眸中是灼灼的光。

    鹿鳴又道:「不過,你剛剛拜入師門,還未正統修習過仙法,下界若遇到了妖邪恐怕不能從容應對。為防不測,為師與你一起去。」

    「……」沈棠看了看他,然後又道,「那……薊和也去嗎?」

    鹿鳴:「……」

    沈棠道:「我剛剛在庭院裡聞見一陣很誘人的香味,是師尊在那件屋子裡煮東西吃嗎?」

    鹿鳴:「……」

    沈棠想了想,道:「可是師尊應該早就辟穀了,應該……」

    鹿鳴道:「不是食物的香味,為師新近在煉化一種仙法,是以有此奇異味道。」

    沈棠探尋地看著他:「是嗎……」

    「……」鹿鳴皺起眉頭,「你是在懷疑為師嗎?」

    沈棠連忙收回目光,低下頭去:「不敢。」

    不敢你也冒犯到我了,鹿鳴在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薊和要不要去,需等我問過他才知。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們出發。」

    沈棠在椅子裡遲疑了兩秒,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但是本能的直覺告訴他,再在這待下去恐怕會惹師尊更加不快,於是站起來匆匆與鹿鳴告了辭之後就識趣離開了。

    沈棠離開後,鹿鳴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目光沉沉,然後才挪動腳步朝門外走去。

    再次回到小廚房的時候,薊和還在灶台前坐著,桌上的菜已經被他差不多吃完了,正肚皮滾滾地躺在椅子上發呆,見鹿鳴進來,望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頭腦遲鈍地開口道:「你回來了。沈棠找你什麼事?」

    鹿鳴看他半晌,突然被他這副傻樣兒逗笑了,眉宇間的陰鬱一掃而空,忍不住道:「吃飽了?那麼喜歡吃我做的菜嗎?」

    薊和愣愣地望著他,認真地點點頭:「嗯。」

    「……」鹿鳴沒有立刻說話,心中突然一片柔軟,「傻樣兒。」

    他抖擻精神走過去,在薊和旁邊站定,道:「別美了,起來,新任務來了。」

    「……」薊和扶著椅子站了起來,仰臉看著他,「……什麼任務?」

    鹿鳴道:「還記得之前在陽穀山上你遇到的那個野人嗎,最近它發狂開始攻擊上山的人們,百姓向絕青宗請願,我們要處理掉這件事。」

    薊和皺起眉頭,他回憶了一下,然後道:「我記得我當時說過,它不是野人,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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