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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2:49 作者: 關城樹色
    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半天,他實在找不著路,無奈只好放棄,一時又怪玉簡門忒小氣,貴客來住,居然連個丫鬟下人也不給,沒個守夜的在外面,半夜尿急恐怕連廁所都摸不著。

    他轉個身打算原路返回,走了幾步感覺不太對,遠處傳來幾聲沉悶的「咚咚」,好像什麼東西撞在牆上的聲音,又似誰在磕頭,鹿鳴心裡狐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聲音越來越近,來到一處牆根兒底下,「咚咚」好像又消失了,他心裡起了警惕,剛想移步,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還想為保護他們嗎,嗯?」

    鹿鳴吃了一驚,貼過身去,把自己藏在一處假山的縫隙里,聽見向庭蕪壓著嗓音低低道:「為什麼你總是想要忤逆我呢?」

    然後另一道聲音傳來,更低更柔,是一個女聲:「弟子不想看著宗主繼續誤入歧途……」

    話還沒說完,「咚!」地一下又是沉悶的聲響,這回鹿鳴聽清楚了,這是肉|體撞擊硬物的聲音——向庭蕪正按著尹容的頭往牆上撞。

    他狠狠道:「誤入歧途?什麼是歧途,你告訴我,像是六年前那樣阻止我,讓我周身靈脈受損,如今再也不能飛升渡劫,只能停留在大乘期,靠吸收他人靈氣維持,這算歧途嗎?」

    「……」尹容好像是沉默了一下,「但是宗主也不能害了那小公子,他是絕青宗……」

    「你懂什麼!」向庭蕪嗓音喑啞,「他是水靈根里難得的天才,這些年雖然沒有得到好的引導,但是水系術法也算使得駕輕就熟,再加上……又是百年難遇的重陰之人,與人雙修能極大增加對方的功力,」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六年前他那么小,陰元最純淨的時候,我本能得手……都是你!生生阻斷了我飛升之路,惹得玉簡門與絕青宗也交惡十幾年……」

    「宗主……」尹容聲音破碎而崩潰,「這不是正途啊……弟子不能眼睜睜看著宗主走上這樣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噓……」向庭蕪打斷了她的話,「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本宗主要怎樣修煉與你一個小小弟子何干?還是說……你在心裡不把自己當做我的弟子,而是其他的什麼……怨不得見不得我與他人雙修呢。」

    尹容死死咬著牙不出聲,呼吸卻粗重地傳了過來。

    「可是容兒,」向庭蕪拍拍她的臉,幾近溫柔道,「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個資質平平的弟子,你能給我什麼呢?就算是那時本座一時興起,與你多纏綿了幾回,你怎麼就當了真了呢?」

    「……」

    尹容仍是不出聲,漸漸響起隱忍的抽氣聲,鹿鳴在外面靜靜聽著,死死攥緊了手,他耳朵貼在牆面上,似乎能感覺到尹容滾燙的眼淚。

    「……算了。」向庭蕪鬆開手,只聽「噗通」一聲尹容好像跌在了地上,「每天都來這麼一出,你不煩本座也煩了。看這天色,邪祟應該還會再來……你去,到客房告訴薊和一聲,說他除了邪祟,我要去……好好謝謝他。」

    鹿鳴回到客房的時候,空氣里的水汽已經重到好像下了一場大雨,他推開房門,看到薊和正坐在床邊出神。

    鹿鳴腳步微微一頓。薊和這個樣子格外好看,大半張臉都掩在燈影下,目光卻非常沉靜地望著某一處,偶爾眨一下眼睫,好像燭火的光也被他收進了眼睛裡,閃動著灼灼的亮色。

    鹿鳴瞬間感覺自己呼吸都重了那麼幾分,抬腳走過去的時候,聽見【系統】在他腦海里聲嘶力竭地尖叫。

    【系統】:「禁止玩家與cp在外獨處!重複一遍,禁止獨處!掉馬指數逐步飆升,請您注意言行舉止!」

    鹿鳴冷靜道:「我知道。我不在這睡,我……和他說會兒話就走。」

    他一步一步走到薊和身前,低頭看著他,恰逢對方也抬起眼來,正與他四目相對,旁邊的蠟燭越燒越旺,突然「噼啪」一聲爆出了一朵燭花。

    薊和仰頭望著他的眼睛,在腦海里與【系統】對話:「他回來了。我要說我困了嗎?」

    【系統】:「可以。如果他要和你一起睡,說明沒有問題。如果他說走,那基本可以確定,我們要採取下一步措施了。」

    「……」

    薊和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角滲出一抹緋紅:「……師尊,我有些困了。」

    鹿鳴卻沒按他想的說要走要留之類的話,他罕見地站在那裡沒動,目光平淡,然後緩緩俯下了身來,如琉璃般淺淡的眸子好像被燭光點染,透露出一絲暖意來,薊和感覺著他身上冰雪般清冽的氣息越來越近,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鹿鳴嘴唇靠近了他的,就在薊和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吻上來的時候,他卻突然一轉,唇角擦著他的面頰劃了過去,細滑的皮膚貼在了他臉龐右側。

    薊和:「……」

    心裡就好像有一根羽毛輕輕拂過,輕輕一碰又消失,留下輕淺又不可忽視的痕跡。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頓時心內顫抖得不像話,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那邊燭光又狠狠搖晃了兩下,光芒微弱了一些,鹿鳴緊貼著他的臉頰,聲音低沉道:「你是在邀請為師嗎?」

    「……什麼?」薊和聲音也不由自主低了下來。

    鹿鳴道:「一夜未眠,天又黑了,是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

    薊和抬眼望著外面墨汁一般濃黑的夜色,窗戶被風吹得響動起來,「是的,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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