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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5:22:49 作者: 關城樹色
他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雙眼睛有多能打動人。
沈棠下意識地呼出了一口氣,語氣軟了幾分:「我沒有跟你生氣。」
那你之前跟我劍拔弩張的都是在幹嘛。格鬥嗎?
薊和努力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你不生氣就好,師尊最看不得我們師兄弟之間有矛盾了。」
聽見這話,沈棠眼神驟然冷了一分,薊和心一緊,以為他又要發瘋了,所幸沒有,他只是很生硬地「嗯」了一聲。
店小二在一旁安靜地看了全程,一聲不吭,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突然無師自通地想明白了什麼,一拍大腿:「這就對了嘛,同門師兄弟哪有什麼矛盾,有一方服個軟,說開了就好了。既然二位沒什麼事兒了,那我就先下去了。你們先休息吧,千萬不要再吵架了啊。」
說著腳步往外退,退到門邊,剛要關門,又一伸腦袋探進來:「對了客官,需不要熱水洗澡啊?本店提供各種貼心服務,包括可以兩人共浴的那種大浴桶哦……」
薊和終於忍不住屈起手指,猛地一彈,兩扇門「啪」地一聲關上,把店小二擋在了外面。
屋子裡突然靜下來,薊和走到桌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沒什麼事你回去吧。」
沈棠卻答非所問:「剛才我說的話,你要記住,千萬不能誤入歧途。」
薊和太陽穴突地一跳,他抬起頭,故意裝出一副糊塗的樣子,搖頭晃腦:「你剛才說了好幾句話呢,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句話。」
沈棠緊緊皺著眉:「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薊和轉著手中茶杯,笑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
「好啦好啦,」薊和擺擺手打斷他,「反正我們這次下山任務也完成了,雖然那妖怪不是我們除的,但是也算了結了,我身上的傷也沒有什麼大礙,再休息一晚,明日沒什麼事我們就回絕青宗吧。」
沈棠打量了他兩眼,猶疑道:「你的傷沒有大礙了?明明那時宗師救你回來的時候全身都是血,怎麼會這麼快就好了?」
薊和沒有說話,其實他自己也有這個疑問,當時雪怪的爪子明明把他的胸口穿透了,可是現在他胸膛平平坦坦,一點傷口的痕跡都沒有。
可能……是師尊做了什麼。
他默默想了一會兒,再抬頭發現沈棠還在看著自己,便沖他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真的沒事,還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沈棠眼皮跳了跳,終於待不下去了,「不用,你自己覺得沒什麼就行。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說完轉身出去了,腳步聲「咚咚咚」地,不像是回旁邊的房間,似乎是下樓去了。
薊和坐在桌邊,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房門口,半晌,站起身走向了後邊的小榻,然後打開了窗戶。
小几上還有昨天晚上點燃蠟燭後滴落的燭淚,凝結在暗色案几上猶如一朵猙獰的花,薊和盯著那攤燭淚看了一會兒,突然感覺不遠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抬起頭朝窗外望去,外面是一片庭院,叢叢枯黃的草木在秋風中搖擺,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薊和微微眯起了眼,好一會兒,才轉身回到桌邊。
吃過午飯後,他感覺有些睏倦,從前他從來沒有午睡的習慣,包括還沒穿越的現世,也是通宵達旦地工作,現在又是寒涼的秋天,本來不應該有困意,薊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想著可能是受了傷身體疲憊導致的,於是簡單收拾了碗筷,躺到床上就睡了。
好像做了個夢,夢裡什麼都看不清,似乎下了雨,頭頂一片朦朧的天光。
然後雨中一個依稀的身影靠近,嗓音輕柔地喚他:「師弟,師弟……葉青?」
……葉青?
這是他在現世的名字,這個世界裡沒有人知道,誰會這麼叫他?
薊和迷迷糊糊,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就是醒不過來,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他只看到夢中的自己和那個人走過了漫長的路途,仿佛走馬燈一樣,有月色下的寒山寺,也有夕陽斜照的烏衣巷。
可惜烏衣巷已經敗落了,兩邊斷壁殘垣,從圍牆上伸出乾癟的枝條。
夕陽徹底落下去,黑夜來臨,他一個人站在廢墟里凝望遙遠的星空。
周圍只有他一個人,站得時間長了有點冷,搓了搓手打算回去,剛轉身面前突然掠過一個黑影,然後用一張破抹布蒙住了他的眼。
那是蓄謀已久的一次傷害,斷壁殘垣的烏衣巷是絕佳的施暴場所,他掙扎了,也反抗了,但是那個人照著他的肚子打了一拳,他疼得頭暈眼花,眩暈中嘴裡被塞進一個腥膻的物體,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張畫,正被一把骯髒的錘子往牆上釘。
等有人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遍體鱗傷,那個施暴者落荒而逃,留他一個人躺在草叢裡滿身污穢。
這真是他的記憶嗎?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傷害過的經歷,也許是這本書里「薊和」本人少年時的遭遇?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淒切的呼喚:「葉青!」
是在叫他嗎?薊和頭痛欲裂,不是自己的記憶,夢中的人叫的卻是他的名字。
他被那人緊緊抱在懷裡,緊得他心都有些發痛了,有淚水滾燙地滴在他臉上。
突然霧起,半空升起一簇青灰色的煙,慢慢吞沒了眼前的景象,天上一圈銀白的光輪,不知道是太陽還是月亮,薊和在夢中感覺呼吸困難,周遭一片熱浪滾滾而來,轉眼一看,自己竟置身於一片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