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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9:54:28 作者: 阿姜呀
南知洗完澡出來,手機里好幾條信息,來自父母的,母親的語氣稍溫和,父親的則更多責備。
她掃了眼,一時也提不起力氣回復。
六年前父親公司破產那段時間是她最難熬的時候。
不是因為貧窮,她其實沒過過真正貧窮的日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破產,剩餘的其他資產也足夠他們在國外生活,足夠讓她受到不錯的教育。
而是因為她對那段時間的回憶都很不好。
陰冷像南方的冬天,總是下雨,離開了熟悉的朋友和環境,必須卯足了勁兒去努力適應一個完全不同的成長環境。
最初語言也不通,她曾經在異國他鄉迷路過,那條街小混混多,她連哭都不敢大聲,後來還是和街上的巡警比劃許久才終於找到回家的路。
當晚回去,南知就發了高燒。
所有壓抑的情緒都在一夜之間洶湧而來,她在滾燙潮熱的夢中,夢到了顧嶼深。
夢中,他站在冰涼雨幕中。
不管南知多少次想要將手伸出去,他都沒有回握住她的手。
就像現實中他對她說的那一句,那你走唄。
他放開了她的手。
由這些混合而成的回憶,都讓南知對那段時光充滿排斥。
而今天這次見面,她看到易叔叔,她看到明顯對她有意思的易彬庭,就好像是一雙濕漉漉的手,再次把她拉進了過去的漩渦中。
而她在這漩渦中,再次見到了顧嶼深。
他又一次離開了。
-
她睡了一覺,醒來時手機亮著,有電話打過來。
剛才因為父母的簡訊,南知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沒聽到鈴聲。
已經凌晨兩點了,是一個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
她剛要接起,電話掛斷了,綠色的電話圖標上一個寫著「19」的圈兒——這個號碼已經給她打了第19通電話了。
而這個號碼似乎也有些眼熟。
下一秒,又一個電話打過來。
這回南知迅速接了:「餵?」
那頭許久沒反應,只能聽到呼吸聲和風聲。
而也在同時,她忽然想起為什麼覺得這個號碼眼熟了——回國後第一次見到顧嶼深的那一晚,正是這個號碼也給她打了電話,也同樣什麼話都沒說。
她輕聲試探:「顧嶼深?」
那邊依舊沒聲音。
可南知卻瞬間確定了,他就是顧嶼深。
「你喝酒了?」她聽出他呼吸聲很重。
安靜了大概半分鐘,他終於開口了,冷清的啞嗓:「好玩嗎?」
「什麼?」
「六年前和現在,南知,玩我有意思嗎?」他仿佛沁入魔障,掙扎在自己的迷宮中,哪裡還有平時的風度。
他聲音都帶顫,一字一句地問她:「憑什麼走也聽你的,回來也聽你的。」
這句控訴和方才夢境中的顧嶼深實在不像一個人。
南知隔了許久才說:「我離開的時候,是聽你的。」
可顧嶼深哪裡還能將她的話聽進去,喝醉後的顧嶼深簡直半分都不再掩飾自己的委屈和憤怒。
算了。
南知嘆了口氣。
她耐著性子問:「顧嶼深,你現在在哪?」
他不回答。
可就是這麼巧的,不知是巧合還是心有靈犀,南知看向窗外,看到了正站在公寓樓下的顧嶼深。
-
十一月底的北京又開始下雨了。
風卷樹枝,在摩擦間發出可怖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南知套了件大衣下樓。
幾分鐘前夢中的顧嶼深站在雨中,而此刻真正的顧嶼深也站在雨中。
前者表情淡漠冷酷,後者雙眼猩紅。
讓她一時之間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撐著傘跑到顧嶼深旁邊:「你怎麼來這了?」
靠近後她便聞到顧嶼深身上濃郁的酒味,被雨水沖走後都還濃重的凝在周身。
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扶住他的手,才發現是一片滾燙。
發燒了。
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他打了20通電話,不知道單薄身軀在雨中站了多久。
「你先上樓。」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放開。」他固執地甩掉她的手。
南知皺眉:「顧嶼深,你大晚上耍什麼酒瘋?」
他冷笑一聲:「我在你眼裡就他媽這麼賤嗎?我一次一次丟掉自尊,看到你腰疼就買藥給你送過來,怕你被欺負還去問你為什麼剪髮,還想送你回家,你有在乎過嗎?」
顧嶼深冷臉冷嗓,可卻又狼狽到無以復加,食指戳在心口上,猩紅著眼看著她問:「看我這樣,好玩嗎?」
南知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嶼深。
而送藥過來?
她想起上次去醫院配完藥回來時在公寓外看到的那個一瞬即逝的熟悉身影。
「顧嶼深,你先跟我上樓可以嗎?」
南知看著他不為所動的表情,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說:「外面太冷了。」
顧嶼深眼皮動了下,而後看她。
她大衣裡面是一件薄睡裙,鎖骨的大片白皙皮膚都暴露在寒風中。
他最終妥協了,抬步跟她走。
而南知的睫毛則不受控地顫了下。
領著顧嶼深回去,到門口她身上也已經濕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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