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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7:57 作者: 李李翔
    「那就好。祝你們生活幸福美滿。」辛意田由衷的祝福他們。

    「你跟謝得呢?」

    她低頭一笑,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羞澀,「我們也要結婚,但是不準備大辦酒席。」

    「那也祝你們生活幸福美滿。」他跟她道過再見便大步走了,走向屬於他自己的平淡但是安寧的生活。

    辛意田回到上臨,一直在為去不去參加魏先的婚禮而煩惱。喜帖是他親自送到她手裡的,不去似乎太不給面子;可是去的話,落在不知情的人的眼裡,還以為她是去鬧場的呢。她問謝得的意見,他口裡雖然說「你自己看著辦」,語氣卻是酸溜溜的。她為了避嫌,最後還是沒去,只托人把禮金帶了去。

    謝氏集團財務危機的解除是在四月底,謝得一下子又登上了當地財經類報紙、雜誌的頭條。眾人稱譽他為「上臨新貴第一人」。門前冷落車馬稀的謝家大宅一時間又熱鬧起來。

    謝得照舊是閉門謝客,一概不見。有人想求他辦事吃了閉門羹,轉頭把主意打到辛意田身上。辛意田一開始不知道人家為什麼對她那麼熱情,又是請吃飯又是送重禮,後來明白過來,也鍛鍊出了一套應對之法----吃飯就推身體不好,醫生不讓出門;送禮就原物退還,把謝得拿出來做擋箭牌,說他不許她過問公司里的事。久而久之,大家見此路不通,自然不再來煩她,她樂得耳根清淨。

    謝得不喜應酬,可是有些應酬他無法推掉,比如市裡的領導下來視察,他不得不陪著,因此常常大發牢騷。「上臨新貴第一人」的名頭被媒體鼓吹的越來越厲害,就連從不關注財經類消息的辛意田也知道了。一次跟他吃飯,見他一副抑鬱不樂的樣子,打趣他說:「嗨『第一人』先生,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他翻了個白眼,恨恨地說:「國父孫中山才是『第一人』呢,跟我有什麼關係?這次危機要是沒有解除,我馬上就是『臭名昭著第一人』!哼,連你也跟著他們瞎起鬨,拿我尋開心。」

    「哎喲,你不喜歡人家這麼叫,就當聽不見好啦。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不理他就好了嘛。為這種事跟自己生悶氣,真是孩子氣。」

    「我一聽到別人這麼叫,就渾身冒火。蠢斃了!尤其是你----」

    辛意田立即說:「好啦,好啦,小女子我知錯了。」說著拋了個媚眼過去,「晚上幫你消火。」

    某人立馬不做聲了。

    然而吃完飯辛意田卻說要回沈家。他氣得坐在駕駛座上遲遲不肯發動車子,以示抗議。辛意田又好氣又好笑,趴在他肩膀上悶笑說:「我媽不讓我在外面過夜。」

    「哼!」他端坐如鐘,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她老人家說我們快結婚了,要是按舊禮是連面都不能見的。」

    謝得的氣漸漸消了。「真的不要辦婚禮嗎?」他問。

    「不是早就說好了不要的嗎?請一些親戚朋友簡單吃頓飯就可以,省得勞神傷財,自己也跟著受罪。」

    「可是我想給你一個盛大難忘的婚禮。」

    「黛安娜和查爾斯的婚禮盛大不盛大,難不難忘?最後還不是離婚了?幸福是自己的,不需要做給別人看。」

    他不再堅持,親了親她的手心,「只要你高興就好。」

    「不過我們還得商量一下,即便只是簡單吃頓飯,你想請那些人?」

    「隨便。」

    「我對你們家的親戚不太熟。」

    「我們家親戚雖多,但是還有來往的沒幾個,你不需要在意他們。你想請誰就請誰,不用問我的意見。」

    她有些心虛的說:「昨天我去上大找何真玩,碰到了孫季青。是何真多嘴跟他說我要結婚了,我只好發出邀請。他說他一定來----」

    謝得無奈的瞪了她一眼,氣哄哄的發動了車子。

    他們婚禮那天,席開僅十桌,多是兩家的親戚、至交,由上臨頂級的會所碧水雲天操辦,其規格之高,被受邀前來的賓客戲稱為「國宴」。辛意田對婚禮不在意,卻對拍婚紗照情有獨鍾。

    她沒有去專門的婚紗影樓,而是聯繫了幾個在網上論壇里認識的攝影師和化妝師,自己去影視基地借衣服頭飾,拍了十多套不同朝代的結婚照。古代的有漢服、唐裝、胡服、宋裝、旗裝;近代的有中山裝、八路軍裝、民國學生裝、長衫旗袍裝甚至還有農民裝。現代婚紗照變不出什麼花樣,她便在表情上做文章,照出來的照片全是齜牙咧嘴、歡快搞笑的場景,令人捧腹。

    這些婚紗照前後拍了一個月之久。謝得被折騰得不行,埋怨說:「你這到底是在拍婚紗照還是在拍戲?」

    辛意田不高興了,「我嫁給你,什麼都不圖,就圖拍婚紗照拍個痛快,你也有看見!我眼看就奔三了,趁年輕多拍幾張照怎麼了?你要是不肯配合,我就去找攝影是代替,反正新郎只要給個背影就好了。」

    他立馬叫起來,「你這是在剝奪我當新郎的權利!」

    然而當厚厚幾大本照片送來的時候,他比辛意田還興奮,「呀,不錯,不錯,這是我見過的拍的最有意思的婚紗照,我得好好選一張掛在床頭。嘖嘖嘖,你看這張,是不是史上最帥的新郎?要型有型,要貌有貌,要多酷有多酷----」

    「去!」辛意田看不慣他自戀的樣子,朝他扔了一個抱枕過去。

    他從背後抱住辛意田,一時興起的說:「老婆,以後每年的結婚紀念日,我們都去拍一套照片做紀念好不好?」

    辛意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到底是哪天?是擺酒請客那天還是去民政局登記那天?」

    「嗯……這個……你說了算……」

    辛意田婚後第一天搬進謝家大宅,晚上送走客人,兩人上樓休息。他們的新房在二樓右手邊。辛意田看著左手邊那扇永遠緊閉的房門,腳步不由自主慢下來,頓時落在了謝得的後面。

    謝得從旁邊豎立的一面穿衣鏡里看見了她不斷回頭的動作,頓了一頓,但是沒說什麼。「幹什麼?磨磨蹭蹭的。」

    「現在是梅雨季節,一天到晚yín雨霏霏的。你哥哥的房間總是關著不大好吧?要不要開窗通通風、透透氣什麼的?」

    「好啊。」他點頭,率先往謝厚的房間走去,辛意田沒有立即跟上去。他回頭看她,「怎麼了,不想幫忙?」

    她忙搖頭,小碎步跟上他,卻猶豫地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謝得扭開房門,按下牆上的電燈開關。

    記憶中的那個房間再次實實在在呈現在辛意田的眼前,纖毫畢現。屋子裡的東西許久沒有人動過,書架上的書和檯燈罩上落了一層薄灰,一桌一椅、一書一筆仍舊放在原來的地方。空氣有些渾濁,帶著潮濕發霉的味道。

    她走到窗前,窗戶的插銷因為長久不開已經生鏽。她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它打開,一陣清新濕潤的涼風吹了進來。耳邊響起雨打芭蕉的聲音,清晰可聞。放在桌前的一本高中物理書被風吹的嘩嘩嘩地翻了起來,隨即又安靜下去。

    謝得環顧房間說:「明天讓人來打掃一下,房間裡都落了灰。」他轉過頭來,看著桌上哥哥永遠十六歲的照片,突然說,「你說,哥哥在天上要是知道我們結婚了,會不會祝福我們?」

    辛意田走過來靠在他胸前,目光穿過那張照片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時代,點頭說:「當然會。我記得語文老師曾經稱讚他是『謙謙君子,文質彬彬』。君子成人之美,他當然會祝福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嗯,哥哥那麼疼我,當然會為我們高興。」

    她拍了拍他的臉笑說:「不用等到明天讓人打掃了,我們自己動手吧。只是一些灰塵,拿塊抹布,打點兒水,很快就好。」

    「嗯,好。以後窗戶和門都開著吧,裡面的東西都快發霉了。」

    簡單打掃完謝厚的房間,兩人洗了個澡上床睡覺。

    謝得抱著新婚的妻子在她耳邊呢喃:「辛意田,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就算你愛我沒有我愛你那麼多,我還是一樣的愛你。」他終於明白了,辛意田對他的愛,還有對哥哥的愛,那是兩種不同的愛,沒有競爭性,也沒有可比性。就像人的心臟有兩瓣一樣,那麼多的愛,可以住在這邊,也可以住在另一邊。以前是他太任性了。

    辛意田雖然睡得迷迷糊糊,還是聽見了,打了個哈欠說:「放心,我愛你,就跟愛我自己一樣。」跟愛自己一樣親切自然,瑣碎平凡,看似不見,實則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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