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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7:57 作者: 李李翔
她對美食沒有研究,只知道是正宗的法餐,然而對於葡萄酒,可就在行多了。法國盛產葡萄酒,她也曾因緣際會喝到過一些珍品,卻全都不及今晚喝的這瓶。
謝得見她一直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飯菜不合胃口嗎?」
她趕緊搖頭,做了個調皮的表情,「食不言,寢不語啊。」實際上她心如鹿跳,不知因何緣由緊張非常。她平日一向鎮定從容,今晚卻大失水準,不是把水灑到餐布上就是膝蓋被桌子磕到。直到空虛的胃被美食填滿,她的這種不安的情緒才有所減緩。
吃完飯,兩人在院子裡散步,蟲鳴蛙叫聲時不時在耳邊響起。牆角有一座漂亮的藤編的鞦韆架,呈蛋殼狀,上面鋪了一層毛絨絨的靠背和坐墊。她脫了鞋子爬上去,整個人陷在裡面差點爬不出起來,連聲感嘆:「哇,真舒服!」
謝得扶著扶手站在她旁邊,垂首看她,低聲說:「選修課的事,還沒謝你。」
她做了個「OK」的手勢,「小事而已,不足掛齒。」
「如果你認為不能畢業也是小事的話。」
明明是很平常的談話,卻聽的辛意田的心跳驀地加快。為了緩解這種突如其來的壓迫感,她裝作輕快地說:「你剛才不是已經請我吃過飯了嗎?」
他深深地看著她,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被他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辛意田無法負荷,逃避般低下了頭。兩人沉默著,誰都沒有說話,直到敲門聲打斷心思各異的他們。
謝得很快去開門,用托盤端著兩杯哈根達斯走過來。
她鬆了口氣,驚訝暫時取代了尷尬,「哈根達斯也可以叫外賣?」
「可以啊。」他若無其事地說。
辛意田很快穿上鞋子,跑到紫藤架下的石桌前坐下,快樂地吃起冰淇淋來。「世界上有兩樣可以讓人快樂的美食,你知道是什麼嗎?」她不等謝得回答,自顧自往下說:「一樣是巧克力,另一樣就是冰淇淋。只要有它們存在的一天,生活再糟糕我也不會絕望。」
「所以你總是這麼快樂?」
「嗯,怎麼說呢,你要相信自己是快樂的,慢慢的,才會真的變得快樂起來。」他給人的感覺太沉默陰鬱了,辛意田以年長者的身份試圖開導他。
「自我催眠?」他不能苟同。
「這也沒什麼不好啊,反正人的一生不是自我催眠就是被別人催眠,重要的是要讓自己過得去。」
「你現在就在對我催眠。」他說完這句話,出其不意吻住她。他伸出舌頭舔去她嘴角殘餘的冰淇淋,然後伸手扶住她的腰,調整她的姿勢讓她更好的配合自己。他蓄謀已久,因此做起來駕輕就熟,根本不容她反抗。
辛意田一下子懵了。她又聞到他身上那神秘的味道,這次更清晰了,證明上次她聞到的那種氣味不是她的臆想。到底是什麼香味?薰衣糙?迷迭香?佛手柑?不不不?那些都太濃烈了。
直到她不能呼吸,她才驚醒過來,開始掙扎,示意他放開她。
謝得離開她的唇,動作溫柔地把遮住她臉的頭髮撩到肩後,看她的目光像是月光下蕩漾的水波,柔情萬種。
辛意田低頭看著腳下,出乎他的意料,一言不發,既沒有指責也沒有驚嚇。摸約過了一分鐘的時間,感覺像是半個世紀那麼長,她站起來朝外面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謝得默默跟在她身後。她經過他的車子沒有停下來。謝得忙跑上前,伸手去拉她。她拼命往後縮,他只得算了。
她開口了,聲音很輕,「我要結婚了,婚禮定在十二月十八號,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說完她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被人打了一拳一樣眼冒金星,既站不住也坐不穩。
她打出的這記七傷拳,先傷己,後傷人。
第 7 章
第四章到底意難平(上)
王宜室打謝得的電話,一直沒打通。一開始以為他在開會,到了晚上手機還處於關機狀態,她只好打到董全的手機上。董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謝得的行蹤,猶豫著不說話。
「我有事找他。」她很不高興地說。
董全嘆了一口氣,「王小姐,你來勸勸謝先生,他這兩天喝了太多的酒,對身體不好。」
王宜室趕到酒吧的時候,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光線昏暗,一支樂隊演奏著輕緩的音樂,主唱在唱一首英文歌,聲音輕柔低沉。
她問守在門口的董全,「他人呢?」董全指給她方向。謝得背對她坐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背影落寞。
「他怎麼了?生意沒做成還是他爸的病情又惡化了?」她小聲問董全。
「沒有,最近沒出什麼事啊。」所以他才更擔心。「謝先生從北京回來人就有點不對勁。前兩天一直加班,不到凌晨兩三點不回家;這兩天天天晚上出來喝酒。他跟人家主唱說,他唱一支歌,他就喝一杯酒。我數著,都唱三十多首了。我瞧著人家都不想唱了,嗓子都啞了。王小姐,你既然來了,就去勸勸他。」
王宜室明知他這個時候是火藥桶,一點就炸,也只得硬著頭皮上。
謝得見到她,招呼也不打,一支歌剛好唱完,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乾。王宜室搬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輕聲說:「我今天離婚了,李慎明他答應把松露花園那套房子給我。」
「恭喜你如願以償。」他嘴裡說著恭喜的話,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這全要謝謝你。」謝得並沒有如她所願借保鏢給她,而是讓她坐下來跟李慎明心平氣和、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一夜夫妻百日恩,大家好聚好散,何必弄的魚死網破、反目成仇。
「不必。」
王宜室見他臉色慘白,眼下烏青,眼睛裡布滿血絲,挺直身子坐在那裡,像個孤獨倔強的孩子,心感覺被人揪了一下,有點疼。「你這麼糟蹋自己,又是為什麼?」她見他充耳不聞,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感情受到打擊?」
謝得抬頭瞪了她一眼,眼神惡狠狠的。
原來如此!她擠出一個冷笑,也不怕激怒他----「她又不愛你,你再怎麼想著她也沒用。」
「滾!」謝得被她戳中痛處,突然暴怒起來,臉上神情變得十分可怕。
「你醒醒吧!」
「你知道什麼?管好你自己!」他站起來,動作粗魯地把她往外推。
「你當我是傻子?從我在機場見到你們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誰。」王宜室甩開他的手,看著他語氣平靜地說。
謝得被她的這種冷靜震懾住了,先是身體一僵,呆了半晌,重又坐下來。樂隊見他們在爭吵,停止了演奏。他火大地說:「怎麼不唱了?」明顯是遷怒。樂團成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又奏起來。
王宜室突然發起了脾氣,「唱什麼唱?沒聽見人家嗓子都啞了嗎?下去,下去,全下去。」樂團的人等了會兒見他沒反對,忙不迭收拾東西下台了。
「你不回家,還留在這兒幹什麼?」
「回家也睡不著。」他冷冰冰地說。
「睡不著不會跑兩圈?」
「董全!」他突然喊起來。董全應了一聲跑進來。他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話卻是對另外一個人說:「你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嗎?」董全心虛地看了一眼王宜室,點了點頭。
「扣一個月工資。有沒有意見?」
董全表示沒意見,甘願受罰。
王宜室冷眼看著,知道他這是在敲山震虎,恨恨地走了。
辛意田最近在忙房子裝修的事。首先要找一家靠譜的裝修公司,其次裝修用的材料要親自把關,還有房子要裝成什麼風格,中式的、西式的、古典的還是現代的,這些事讓她忙的焦頭爛額,因此沒有時間去想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或者是她根本不願去想。
她快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謝得。無論是她會錯了意,還是他正如她所想,目前這樣的局面都是最明智的選擇。他年輕有為,而她即將結婚,理當避嫌。然而感情上她難免惆悵。今時今日,謝得是何等樣人?如此費盡心思的討好她。即便是開玩笑,也開的她受寵若驚,念念不忘。
她跟魏先在房子裝修風格上發生分歧。魏先要歐式風,她要中國風,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開玩笑說要猜拳決勝負。周末兩人又在一起看室內裝修效果圖,她接到王宜室的電話,說她今天要搬來跟她「比鄰而居」。
辛意田自然表示歡迎,得知她在搬家,客氣地問:「要不要我們幫忙?」
「好啊!正犯愁呢,東西太多,我一個人拿不過來。你們要是肯幫忙,那真是太感謝了,不亞於雪中送炭啊。」對方一點都不跟她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