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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5:56 作者: 叫絕世的劍
吳嬸從旁邊的一間陋居出了來,掃見商述澤之時,她有幾分訝異,卻並未多問。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人身上的貴氣她還是能辨出幾分的。
「淺丫頭啊,快別哭了,收拾收拾和吳嬸到醫院去,剛剛救護車來把大嫂子帶去醫院了,咱們也快跟去吧。」拍了拍原先的手背,已帶著華發的吳嬸聲音微微嘶啞並難受。
原淺仿若被天外投來的流星一擊,這時刻才恍惚回過神來。
醫院,醫院,有媽媽在的地方……
自始自終,原淺都沒去看商述澤,她只知道,她要跟著吳嬸走,然後她就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了。
手術室外的日子尤其漫長,時光被拉長成了一條長長的軸線,仿若要蔓延到宇宙的盡頭。而原淺便是這麼不懂規矩地,傻乎乎地想著要一直往前走,她要去----把她的媽媽找出來。
這夜的淚特別多,醫院外頃刻間下起了一場滂沱大雨,雨聲咆哮一般砸進了原淺的耳中,有個護士過來讓家屬去填入院登記。原淺手抖著,不知用了多久才歪歪扭扭地把信息給填全了。
商述澤立在不遠外,就那麼看著原淺哆嗦著朝醫院電梯的方向去。
原淺覺得遍體發寒,而吳嬸已是被她先喚了回去。安靜的夜裡,卻遠非表層之下那般的太平。想著母親帶著她四處奔波的那些年,她們也會有吃不上飽飯睡不上好覺的時候,只是那些日子裡,原淺並不覺得艱苦。她知道自己沒有了父親,所以不敢奢望太多,只盼著命運偶爾也能善待一下她的母親。她的媽媽,她這一生從未做過什麼虧心事,卻為何要攤上那樣一個男人,到頭來葬送了自己的青春,也斷送了自己的幸福?
也許,命運就是這麼一盤錯綜複雜的棋,母親只是走錯一步,便換來一個滿盤皆輸。可至少,還有她呀,她愛她的媽媽,很愛很愛……
「嗚嗚,媽媽……」捂著臉,淚水便從那西白漂亮的指fèng間流淌開來。手術室的燈常亮不滅,仿佛某個時刻,她看到了命運嬉戲著擺弄著她的人生,原淺,緣淺……
一個溫暖的懷抱襲來,連帶著她的身上多了一件外衣,濃烈撲鼻地,帶著男性獨有的安全氣息。
原淺稍一抬頭,便見那顛倒眾生的一張臉上,寫著難以言盡的繁複。
一次相遇是意外,兩次相遇是特別,三番相遇,是救贖!
這個男人,屢屢在她狼狽不堪的時候出現,好似一道明媚的光,明明這般讓人參不透,卻偏偏致命地讓人沉迷。
原淺的淚光落到了她的羽睫之上,好似清晨時刻的露珠,美麗得令人恨不得掬上一捧。可商述澤卻知道,露珠不一定是甜的,但這女孩的淚水,此際怕是苦澀得很。
不知在走廊里度過了多久,原淺有了倦意,而商述澤的胸前,早已是一片濕潤,粘膩得令人難受。
不敢睡,就怕錯過母親的第一手消息,她要坐在這裡,直到母親出來。
商述澤看得有些心疼,卻還是別開了眼。這樣的堅持,他不能摧毀。更何況換做是他,也是無法在至親之人病重之時無動於衷的。
「淺淺……」低聲呢喃,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她,也許,會是最後一次。
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了之時,商述澤能感覺到懷中小鹿一般沒了頭緒的女子身子一顫。
主治醫師大概是看慣了人間生死,是以他說話之時雖帶著同情,卻依然有種淡淡然的冷漠在內,「病人的身體情況很糟糕,胃癌晚期,院方建議她住院觀察。這段時間還可以給病人動手術,最好在兩個月內確定是否進行手術等事宜,過了這段治療時期,病人就只能依靠藥物勉強支撐了。具體的我們可以到辦公室詳談。」
☆、第14章 裸模
主治醫生明顯有些疲倦了,而在此時,原淺看到自己的母親被推了出來。那麼一副遍布滄桑的容顏,此刻看起來更帶了幾分暮氣沉沉。
原淺幾乎是半個身子跌在了商述澤懷裡,醫生走了,她的母親也被推遠了,她這才吸了吸鼻子,強作堅強地跟了上去。
醫生說,如果不動手術,原雪琴只能撐一小年了,並且這期間她還需要持續的藥物治療,這是最樂觀的估計。而若是動手術,那麼手術的成功率大概是兩成,至於最佳的手術時間,便是兩個月內。
手術費要五萬,加上術後保健等費用,至少需要二十五萬以上的開支。無疑,這對於原淺而言是個天文數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了母親的病房外的。母親還在休息,她靜靜地在病房外站著,心內根本拿捏不准要不要動手術。萬一手術……失敗了……她該這麼辦?
有時候會覺得淚水真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原淺蹲到了走廊上,嗚嗚咽咽的,一顆心擰得老疼。為什麼,為什麼命運非要這麼戲弄她,為什麼呀?
心內的咆哮嘶吼無人能聽見,身邊站著的男子,她不敢依賴,不敢相信。
她的媽媽,她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
翌日一早,原淺帶著自己熬的粥來到了病房。彼時原雪琴才睜開眼,她只一眼便看到了女兒笑盈盈的姿態。
有多久……沒看到女兒這般歡喜的模樣了?那一剎那,原雪琴眼裡竟有淚花,「淺淺,怎麼到這兒來了呀?」
「媽,我做了瘦肉粥,你吃點,等午飯了我再給你做別的。」原淺說著得意地比了比自己手頭的食盒,哪裡看得出半點傷心的痕跡?
原雪琴於是也就笑眯眯地應下了,「我的淺淺是最棒的。」
許是心情好,原雪琴把食盒裡的粥差不多給吃了個乾淨。原淺又陪她聊了好一陣子,直到困意湧上,她這才不得已讓原先把病床搖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也該睡會了。合上眼那一刻,她還看到了女兒溫柔的小模樣。她的淺淺……
母女倆這般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那個令她們心傷的事實,仿佛那樣的災難,從來便不屬於他們。
一出病房,原淺便見商述澤立在了門口,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教官,謝謝你。」這時刻說出來的話才是帶上了鼻音,方才在病房內壓抑了許久,原淺這下子幾乎要仰著頭才能讓眼淚不再掉出來。
住院費一下子交了六千。她不是什麼富裕家庭的孩子,原淺也清楚自己家裡的狀況----二十五萬,甚至更多,她要去哪,找出這筆錢來?
那一抹纖弱窈窕的身影在商述澤的視線裡頭慢慢化成了一個點。他手一緊,想著昨晚那個在自己懷裡哭了個沒完沒了的女孩,心內有根弦『蹦』的一聲,斷裂。甚而還來不及分辨出自己的想法為何,商述澤已經邁步追了上去。
原淺知道,不論動不動手術,她如今需要錢,很需要很需要。
一走出醫院,濕漉漉的路面提醒著她昨夜裡那場雨的狂暴,而空氣中透著的冷意更是讓她覺得刺骨三分。凌寒,凜冽,冰天雪地……她的生命之中,有太多的風刀霜劍,都是逼迫,都是折磨。可她明明,已經努力地想要好好活著,好好地,一直一直……
沒來由地唾棄起了自己那些淚,也許眼淚流過了,人心便會更滄桑厚重一分,可這樣的成長,她不喜歡。太痛,太痛!
毫無選擇地如同孤鴻野鬼,一路闖闖走走,直到一間時尚的店面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原淺一直都知道,這間店裡僱傭一類人。
是模特----可以讓人對照著繪畫的模特。
更確切地說,是裸模。
能被應聘的裸模大多都是有些姿色的,更有甚者,偶爾還會出現一兩個絕色的美人。
當然相貌並非選拔這類模特的唯一標準,還有氣質。藝術家似乎尤為講究氣質這種東西,一般那種上得來台面的模特,總要有那麼幾分令藝術家著迷的東西。
男性裸模在這間店裡也是頗為吃香,不過也聽室友說過,這間店的店主是個女的,而她對男性裸模的要求更為苛刻。
踟躕,此刻腦中像是裝著一團的漿糊,無法思考,無法去想那麼多。原淺只知道,這個職業挺賺錢,可她以往從未想過要來嘗試,因為她無法接受自己暴露在別人的眼底,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她更知道,母親不會同意她幹這樣的活。
可眼下除了這條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就算把她們家裡的小店給賣了,至多不過入帳兩萬塊錢,更何況那樣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碰上舊城改造,壓根沒有什麼人會願意接手。
原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邁進了這間店面的。店內掛著各種各樣的**畫像,若是以藝術的眼光來看待,那麼自然都是有些閃亮之處的。也有不少在挑著畫的人,經過收銀台時,原淺偶然聽到有副畫以一萬的價格賣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