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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5:56 作者: 叫絕世的劍
    原淺低下了頭,一雙素白的手攪動著自己衣服的下擺。早前商述澤那場對打她看了個大概,想起那人三番兩次救了自己,她多少也有些私心希望他贏,然而心念不過閃過片刻,也便淹沒於那一汪平靜心湖之下了。

    很多時候,原淺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她會哭,會笑,只是哭的時候每每壓抑,笑的時候往往官方,抑或虛假。

    兩年,不過兩年,卻似走過了一條極為漫長艱辛的路,而後在這條路上,她再也找不回過去那個會眉眼彎彎,會嬌斥怒罵的淺淺。

    記憶中的那個淺淺,早已陪著那一人漸行漸遠。也曾有一段時間,無數次在午夜驚醒時抱膝淚落,冰冷孤獨的淚花,一點一點,浸染灌過了她的心田。於是整個人慢慢變得麻木而滄桑,變得通透並死寂。

    其實哪裡是不想理,只是夏弋陽,為何你偏偏要生著這麼一張臉?有些刺,埋進了心底,不是被磨圓滑了,它只是慢慢地潛伏著,等著在某個時刻給你致命一擊。

    原淺不去看向身邊的男子,他是皓月也好,清風也好,熔岩也好,幽谷也好……從來,他們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連相交,都是多餘。

    商述澤似有所感一般朝著原淺的方向看去,正好便能看到一個男生低頭在她耳邊述說著什麼,整個畫面看起來……尤其曖昧而礙眼。

    段瑩瑩擠到了隊伍的最後,而後兩眼冒光一般盯著夏弋陽。

    「學長,你怎麼也會來這裡?」說罷伸出小爪子想和這位校園名人握個手,段瑩瑩那姿態有點像只家養的小哈巴狗,特別是她此刻那一對盈眸,當真就差沒跳出幾個字來----求握爪,求包養,會打水掃地,會暖床十八摸。

    原淺趁機朝前面擠去,反正現在大部分人還在關注著前方的打鬥,誰會來管她有沒有亂走?

    九月底,今年的軍訓也到了尾聲,若不出意外,再過兩三天商述澤便該回京城那邊去了。不知為何,心底這會兒反而是有些空落落的,明明他帶的班不僅在經管一系很是有名,就連在全校裡頭也是出盡了風頭。

    「七排長,怎麼了,捨不得這群學生了?要不明年再來過?」蔡良是經管三排的,他和商述澤倒是混出了點革命情誼。

    商述澤聞言捶了他一拳,「好男兒生於世當保家衛國,我有什麼好不舍的?」

    「喲,這可不好說,我看你們班那個小女同志,你難道真對人家沒點意思?我說,難得來漢南一趟,要是什麼收穫都沒有,多虧啊這不是?要不我去給你說個媒,撮合撮合你們倆?」蔡良一副「你別否認我都懂」的表情。

    商述澤眉角抽了抽,而後沒好氣地回道:「我說蔡良,你是存心給我找事兒呢?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對人家小女生有意思了,我就是要找,也找個成熟點的好麼?」小女生又要勸又要哄的,哪裡是他們這些軍人子弟能照顧得過來的?

    悶悶地在心裡頭嘀咕了幾句後,商述澤索性要繞道走開。他的身後,蔡良摸了摸下巴,眼裡賊精賊精的----還說沒有,沒有能大晚上餵人家小女生吃麵,能那麼寶貝疙瘩地抱著嗎?嘖!

    漢大每年都會有慶祝新生入學的假面舞會,由學生會一手操辦。而今年,各個學院的教官也在被邀請之列。當然這項活動打著為新生慶祝的名頭,事實上學校裡頭絕大部分的高年級光棍都會來參加。說白了,這假面舞會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聯誼,沒準在這裡你就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也說不定呢!

    接到了學生會的請帖之時,商述澤隨手將它丟在了一旁,而後順手外衣一撈,他自個到外頭採風去了。

    ☆、第13章 救贖

    近段時間夏綰綰要參加奧數比賽,是以原淺多找了一下這方面的資料來教她。小姑娘到底還是多動些,每每學習超過半小時,她便會嘟囔著要放鬆一下。

    阿波羅口中咬著塊餅乾,砸吧砸吧地似是吃得很盡興。有時候原淺會覺得阿波羅不像一隻貓,雖然它是蘇格蘭折耳貓這個品種無疑。

    「淺姐姐,這是媽咪早上做的蛋糕,送給你吃。」及至輔導完了這小丫頭,原淺頗為意外地收到了夏綰綰送的一個甜點。看起來,賣相很不錯,不過似乎----這蛋糕大了些吧?

    「綰綰,你留在家裡吃吧,這麼大個,姐姐也吃不完不是?」笑笑著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原淺說著想幫她把蛋糕放回冰箱裡。

    「不行,淺姐姐,這個是給你的,媽咪做了兩個,她說你教我學習很辛苦,所以這個是給你的禮物。」沒想到夏綰綰會一叉腰瞪著眼,一副不容置疑的小霸王姿態。

    不論抱著什麼想法,總之最後原淺還是把蛋糕給帶走了。此時是晚上八點多,天上的星子光輝淺淡,顯得蕭索而不景氣。街邊則是華燈炫目,又是都市一夜的繁華。

    不期而遇----她看見了他,他卻心不在焉,於是錯過。

    商述澤走進了一間料理店,隨手點了個晚餐吃。除非是在外頭出任務,不然他還真少這麼不按時間就餐的。只不知為何,這兩天他多少還真有幾分煩躁。

    原淺才回到宿舍便聽室友賀知微著急的聲音響起,「淺淺,不好了,剛剛有個自稱吳嬸的人打了電話過來,說是你媽媽出了事,讓你趕快回去一趟。淺淺,你認不認識那個吳嬸啊?」聽起來,那個人把淺淺媽媽的情況說得很嚴重呢!

    原淺手中的蛋糕險些墜地,而她的臉色亦是瞬間蒼白了幾分,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淺淺,淺淺,你別嚇我啊……」賀知微趕緊扶過了原淺。看著一向笑得溫婉的女孩,這時刻竟是淚眼朦朧,她的心裡也不好受,「淺淺,要不請個假,你趕緊回家去吧。」

    原淺將手中的蛋糕往賀知微懷中一放,立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欸,淺淺,你等等啊……」身後還能聽到賀知微慌亂的聲線,而原淺已然沒了蹤影。

    她一直都知道母親身體不好的,可她為什麼這麼久了都沒回家一趟?這一剎,心內深深地怨憎起了自己,原淺邊跑著,淚水簌簌如泉涌。

    身子無力。其實渾身軟得幾次要摔倒,全憑著一股毅力,她這才能堅持下來。

    媽媽----這個名詞,無數次從她的唇間溢出,而後化作了沁沁涼涼深入骨髓的痛意。往昔那些被覆蓋掩埋過的夢魘,此際排山倒海一般鋪開,成一幅長長的畫卷。

    「雪琴,我們離婚吧,為了女兒我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夠嗎?我愛的是素素,你明明知道的,大家好聚好散也不枉相識一場,否則鬧上了法院,到時候你連淺淺的撫養權都爭不到!」

    「雪琴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和季大哥是真心相愛的,你能不能……成全我們?你放心,我會給你一筆錢……」

    「阿山,你只為那個女人考慮,你究竟知不知道淺淺她需要一個父親,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就是這麼苛待我們母女的嗎?當初我為了你放棄了家族的一切,什麼山盟海誓,如今我也不想了,但我絕不能讓淺淺沒有爸爸!」那是幼年時,柔弱多病的母親第一次反抗了那個她名義上的父親,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著一種職業,叫做小三。而她的母親,明明是正室,卻----被迫退位,自此帶著她,消失在了那個男人的視線之中。

    原淺,季淺……

    曾經的季淺,如今的原淺。呵,原淺,緣淺,是不是命中注定----她遇上的,在乎的人,和她皆是緣淺,哪怕情深?

    商述澤才出料理店沒多久便被一人撞到了,而那一人,連『對不起』都顧不上說一句便匆匆跑了。

    那一瞬,那橘黃燈光下的淚花令人心顫,甚至……無法不憐惜!

    商述澤跟上了前頭那個委屈得仿若丟棄了什麼天大的珍寶一般的女子。看著她不警醒地從馬路中間奔跑穿過,險些被一輛疾馳的電動車撞到,他的後背竟是驚起了一身冷汗。

    似曾相識的街道。

    是了,商述澤想起了,才到漢南的時候,有幾名漢南的軍官帶著他走過這一段路,他還記得,他在其中一間小店鋪里買過水。

    原淺便是停在了那間店鋪前。很是簡陋的小地方,卻莫名地帶著一種魔力,讓人有種歸屬感。

    原淺一抹自己眼角的淚,趕緊跑進了店裡。

    不在,不在----此刻她的腦中只剩下這麼個念頭:媽媽不見了,不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愛著她的人,她不在,不在了……

    像個稚氣的孩童一般,原淺一把坐到了地上,大聲痛哭,無理取鬧一般。

    商述澤聽著店裡頭傳來的哭聲,心下竟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幾番複雜,幾番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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