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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5:56 作者: 叫絕世的劍
替我抹了淚,蘇允獵終究只低罵了我一聲「傻瓜」。
晚上我再回到帳篷里時卻見不到蘇允獵了,他到底不聽勸告再次跑了出去瞎折騰。我心裡一面罵著這男人一根筋笨死了,一邊又是真切擔憂得很。然眼前形勢嚴峻,我也顧不上再和他計較那麼多了,只想著早點把他找出來才是。
半夜裡又有一次五級的餘震,人心惶惶,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這一夜,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能睡得著。好不容易打聽到了蘇允獵的消息時,我聽說他又是冒失地進了一間危房,只因為一位男子想著趁還太平趕緊去把家裡的錢取出來。
餘震過後,我不顧眾人的阻撓奔進了那房子裡。四處是斑斕倒塌的牆體,周圍一片黑暗,我不時地喊一聲「允獵」,只期待他能回我哪怕僅有一聲。
先見到的反而是那個被困的男子,彼時他手中拿著本存摺和一疊現金,我拽過他的手臂問他蘇允獵的下落,他卻是支支吾吾的,最後他索性推了我一把,自己跑了出去。
我險些摔倒在了地上,手腕處有些輕微的擦傷,我心內莫名的有種不妙預感。自己揣出手電筒照亮,我慢慢地朝里走,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會錯過什麼。
找到蘇允獵的時候,他整個人被一塊牆板壓中了,而他的後腦勺在流血。淚水刷的一下落了下來,我這才知曉剛才那男人為何會有那樣心虛的表現。
咬住了手電筒,把牆板小心著撥了開來,我的手在顫抖,身子也在抖。為什麼呀……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蘇允獵已經失去了知覺,我不知道扒了多久才把他整個從廢墟里撐了起來。額角冷汗淋漓,這一瞬我只想著,活下去,我一定要讓他活下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我撐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幾次踩空,我又是趕緊穩住了自己的身子。有血纏綿到了我的身上,我偏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男子,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淚水逼了回去。
沒想到即將到達門口時又迎來了異常晃動,好在持續的時間不長。震動一停,我立刻便扶著身側的人往外走,而此時前頭有人朝我跑來,我仔細一看後暗叫不好。
「先離開再說。」楚爹地盯了我片刻後下了命令。他幫忙著支撐起了蘇允獵的大部分重量,這一回我倒是輕鬆很多。
幾名隨行軍醫很快便過來為蘇允獵診治了,而我則是被楚爹地喊到了外頭,「那個男人和你什麼關係?」
「朋友。」心道這一回爹地鐵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把頭埋得老低,兩手還不停地絞動著自己衣服的下擺。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誰准你來了,啊?明天就給我回A市去好好上學,小孩子別瞎操心這些事,你就不能別……」楚爹地氣惱之下半點情面不給我留,我聽著也是鬱悶得很。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我有錯,起碼我也沒添什麼麻煩啊!打斷了楚爹地的話,我咕噥著道:「爹地,嫣兒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生氣,冷靜些。」
「冷靜?嫣兒,不要讓我們分心,總之不論如何,你明天就給我離開這地方,否則我就是押也要把你押回去。」楚爹地黑著一張臉說完這些話後便進了帷帳里,擔憂著蘇允獵的傷勢,我也趕忙跟了進去。
「楚隊,傷員失血過多,若是不及時輸血的話恐怕很難……」軍醫給蘇允獵處理了傷口後為難地開了口,「楚隊,傷員是A型血,我們這邊的臨時血庫供不應求,現在這邊已經沒有A型血了,你看我們是不是找人……」
軍醫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如今這地方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救援人員有需要保持體力,這種情況下他們去哪找個活人,又恰好是A型血的人給蘇允獵輸血?
「軍醫,我來,我是A型。」其實我這會兒腦中挺暈的,許久沒吃東西了,我說出要抽血時心裡也是忐忑----就我這情況,沒準也抽不出什麼。
這一回楚爹地沒有再阻止我,只是吩咐人去趕緊找了些吃的過來。暈暈乎乎的,我想接過那泡麵,手卻沒多大的勁。爹地於是一勺一勺地將那面餵到了我的口中,到底是不忍心,他放柔了語調道:「嫣兒,快吃了吧。」
我無力地笑了一笑,心裡慌極,我強迫自己很快吃完了麵條,再是喝了些湯,之後便跟軍醫說了句「醫生,我準備好了」。
睜著眼,我看著拿針管從我的手臂上將血抽走。抽血的部位有些麻辣辣的疼,我卻不介。親眼看著那些鮮活的血液流入了蘇允獵的體內,我這才肯稍作休息。
翌日醒來時,我的身上蓋著床被單,是我先前見到的那個中年婦女給我蓋的,感激一笑後,我敢忙去看了蘇允獵。他已經醒了,只是眼神還有些渙散,我伸手撫上了他的臉,試圖讓他集中下注意力,「允獵,你還好嗎?」
他遲怔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才啞著聲問我:「我的腿,怎麼沒有知覺了?」
沒有知覺?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眼眶一紅,我更是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難過,「允獵,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我把手探到他的右腿上掐了一把,卻見他還是那副迷茫模樣,也不喊一聲痛。
「嗚嗚……」他沒有哭,我卻是哭得跟只花貓似的。
「沒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一定很快就好了。」反而是他安慰了我,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安慰,只會讓我更加難過。允獵,我不要你的安慰,我要你好好的!
抱住了他的腰身,我也顧不得此際我們兩個都是那樣髒乎乎的。哽咽,我問他:「允獵,今天你和我先回去了好不好?」
☆、第8章 轉(3)
「好。」知曉自己如今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了,允獵同意了我的請求。和我們同一班飛機離開的還是數十名災區的群眾,飛機上,允獵起先是一言不發,坦白說,我害怕面對這樣的他,因為這樣的他,讓我無法猜測他心底的想法。
踟躕幾番,我終是拉過了他的手,「允獵,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相信你也會好起來。」
「呵……」自嘲一笑,允獵斂眉掩下了自己的倦怠。我一手環過了他的背部,讓他靠在了我的肩頭。
「嫣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是因為阿澈?」恍惚間我聽到他這麼詢問了我一聲。
阿澈?似乎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呢,阿澈嗎?可而今的他,與我有什麼干係呢?輕巧一笑,我應道:「允獵,你別瞎想,現在我可是單身人士,和那個人沒有半點關係了。」
蘇允獵開始給我講他的故事。
他的母親是他父親的第一任妻子,後來生他的時候,他的母親因為出血過多難產而亡了。他的父親將他養到了五歲,那個時候他一直覺得,他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父親,因為五年了,他的父親都沒有給他找個繼母什麼的。雖然他那會兒只有五歲,他也從未見過他的母親,但是年幼的他一直深信著,深信他的母親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不然父親為何沒有續弦。
直到有一天,家裡多出來了一個女人和一個三歲的孩子。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原來是有一個弟弟的,而他那個弟弟,不是他的母親生的。他六歲那年,那個女人堂而皇之地嫁入了蘇家,取代了原本屬於他母親的地位。他的弟弟,有父有母,而他只有父親。父親給他的愛,還是被分割過的,不完整的。
聽到這裡時我有了些許的辛酸,沒有母親的日子,我也曾經嘗試過,那樣的滋味真的太難受太要命了。而允獵他,打一出生就沒了娘親。
蘇允獵開始繼續往下說,「嫣兒,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取代我的母親,父親當年告訴我,如今他的妻子會是我的新母親,她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她會對我好,跟我的親生母親一樣對我好。起先,我真的相信了。後來我才明白,說得再好聽,人心隔肚皮,那個女人又如何可能真正待我好?原本我也是喜歡我的弟弟的,因為那樣我就不用一個孩子那麼孤獨了,我的弟弟開始也願意陪我玩,後來他慢慢地便疏遠了我,我不會忘記,他七歲的時候,我給他送了生日禮物,他卻對我送的東西嗤之以鼻,他還說我沒眼光,果然是下賤女人生的孩子。嫣兒,你一定無法想像我當時的憤怒,我氣得狠狠揍了阿澈一頓。再然後,阿澈的母親打了我,我加諸在她兒子身上的,她雙倍甚至三倍的還給了我。那個時候父親並不在家,等到父親出差回來了,阿澈的母親便對他說我性子頑劣,將弟弟打得不成人樣了,她還將阿澈身上那些傷揭開來給父親看了。父親也是容易相信人得很,他沒有看到在我的衣服下,我也是傷痕累累。我只記得當時父親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他還質問我他平時是怎麼教導我的,他就是這麼教我和弟弟相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