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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5:56 作者: 叫絕世的劍
因著腿上有傷,楚燁宸這會兒去了另一間手術室處理傷口去了。再不處理,他怕自己的腿要廢掉了。
楚兢和商百柯不多時也穿著便裝趕到了醫院。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商奕啟聽到了林景殊身世的完整版本。
原來林景殊的父親和馬克?路易斯同是上一任東南亞毒王和軍火王的得力幹將,並且那兩人是生死至交。二十七年前,商百柯奉命追繳當時的毒王馬德里?沃森,而林景殊的父親傑瑞?羅伯茨在那次追繳活動中被商百柯射中三槍死亡。林景殊的母親林娉婷是華夏人,她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死在了商百柯手下後便一心想著要復仇。託付馬克?路易斯代為照顧當時才不過五歲的小喬治,也即是林景殊之後,林娉婷便追隨著那時候沃森派出的一隻暗殺隊伍到了華夏,而林娉婷和另外兩名負責暗殺商百柯的男子最後都死於商百柯的槍下。
馬克?路易斯一生無子,因而林景殊也便跟了他的姓氏成了他的義子。比起上一屆的毒王,馬克?路易斯顯然更為心狠,其手段毒辣也非一般人能忍受的。林景殊在他的教導下對華夏這片土地的憎惡與日劇增,這或許是林景殊最後會萌生那麼瘋狂的想要將整個華夏毀了的念頭的原因。
楚燁宸那邊的傷勢並無大礙,將子彈取出後,醫生又仔細叮囑楚燁宸傷口不能沾水,還讓他儘量減少受傷的腿的活動量,避免對骨關節等造成影響。
相對而言林景殊的手術就有些久了,整整過了四個小時醫生才出了來。主治醫生看到商奕啟身上的軍裝時也不敢怠慢,只正了臉色如實報告道:「病人腹部失血過多,現在還處在昏迷狀態。但病人本身已經脫離了危險,只要好好調養,相信過段日子病人就能恢復到受傷前的狀態。為了病人著想,還是希望能讓他留院觀察兩至三天。」
林景殊轉移到了Vip病房後,商奕啟本想著和商百柯說上幾句什麼,最終卻還是徒然作罷了。倒是商百柯忽然感慨道:「小啟,或許你當年說得對,我這個人太不近人情。當年你心心念念想著要退出軍營,我卻一直想著要逼你留在那裡,最後還讓你記恨上了我。如今想來我這一生當真是被許多人恨著的,若非那年殺了林景殊的父母,也許今日這種情況就能避免了。」
商奕啟想說「我根本就沒恨過你,我當初不過是氣你不理解我罷了」,然而未等他開口,楚兢已是搶先一步說道:「老商啊,你也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干我們這一行的,要真正遠離是非本就困難。何況若是景殊換一個環境成長,他興許也不至於養成這樣的性子。當初他在我手下當兵的時候我就發覺了他身上有股戾氣,但大多時候他都隱藏得很好。若是那時我肯多放些心思在他身上,那麼想來今天這一切可能都不一樣了。」
商奕啟見自己插不上嘴也就不說什麼了,開了門,他進了林景殊所在的病房。
此際林景殊臉色慘白,而他那對深藍的瞳眸也被掩蓋在了他的眼皮之下。坐到了病床沿的椅子上,商奕啟只安靜地看著他。
這樣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和當年他認識的景殊的那張臉近乎完全不一樣,可他們卻真真確確是同一個人。這麼多年以來,他似乎變了很多,只除了,他那對有著海洋的顏色的沁藍瞳眸,一如既往地讓人心動,「景殊,等你醒來了,我什麼都不追究了。你還是當年那個你,我就當這麼七八年間,我不過是把你忘在了來時的一段路上。現在我找到你了,你還是我的兄弟,還是我的鐵哥們,好不好?」
☆、第168章 死亡序曲(五)
在部隊裡又忙了一晚,和薛傅勛等人制訂了追捕馬克?路易斯的計劃後,商奕啟只簡單在部隊裡休息了幾個小時。
翌日清早去到醫院時,商奕啟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竟然會得到林景殊已在半夜死亡的消息。
「我不信,我不相信,醫生,你明明說了他已經脫離危險了的,他怎麼會死,怎麼會?」商奕啟揪住了林景殊的主治醫生的白大褂,兩眼通紅,他像極了一隻失去了同伴的獵豹,危險,執著,狂躁!
信與不信,當事實擺在了眼前的時候,你便會發現言語是如此地無力,以至於你只能悲哀地用淚水來發泄自己心內的痛與悔。他根本就不該離開醫院的,不該的……
林景殊的身上只蓋著一條白布,商奕啟掀開了那布料,觸上了他冰涼的體溫。這樣的溫度,怎麼可能會是活人的溫度?
病床旁邊的桌子上,一封信被壓在了水杯下。商奕啟將信取出,越是往下讀,他眼裡的澀意便越是濃郁。
「小啟,不知道你看到我死了的時候會有怎樣的表情?不過我告訴你,大男人的,要是哭了的話,那真的是很醜的,所以,不要哭。
死亡,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這麼多年來,恨意早已在我的心底扎了根,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髒?我的手很髒,為了報仇,我這雙手不知染上了多少無辜的人的鮮血;我的心同樣不乾淨,我每天只想著算計完這個就算計那個,我甚至忘記了,起碼我該留一點點情感給那些為我出生入死的手下,像青叔。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小啟,昨天你在我病床邊說的話,我聽到了。有一瞬間我甚至就想著就這樣吧,順其自然,我和你還可以是兄弟。或許打從心底我還是想著珍惜你和勛子燁宸這些朋友的,可是我們的立場,註定了這一切只能是個遙遙不可及的夢。小啟,你願意成為我的救贖,可我的心已經墮入到了地底第十九層地獄,你願意給我光明,可我還是只能在無道的黑暗之中掙扎。最後我還是放棄了,習慣了黑暗,光明只會讓我遍體鱗傷。
我還想著要和你說點別的什麼,細一想起來,我才發現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便是那些年和你和勛子三人呆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沒有後來這些事,我想,我們真的會是一輩子的兄弟。夜裡我也想過,要是時間回到七年多以前,命運能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會不會還踏上了這條不歸路。以前我從來不想這種沒有營養的問題,因為認定了的路,我就不會猶豫。可而今,我想我的想法真的太多了。
小啟,你也別嫌我嘮叨,我很快就說完了。你的女兒,就是那個叫嫣兒的小姑娘,她不是我的女兒,她只是當年我從醫院抱走的一個小女孩。有一個粗心的母親生了一對雙胞胎姐妹,我想即便到了今日,那位母親也還是不知道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女兒的。孩子的父親,你猜?
算了,你這人平日裡機靈得很,一碰上和女人有關的事情你就卡殼,還是我說吧。你一定想不到的,那個嫣兒小丫頭是燁宸的女兒,至於孩子的母親我就不說了,就當是我小惡作劇了一把。如果有緣,燁宸自然能找到嫣兒的母親和他的另外一個女兒。
話說到了這裡,我卻又有些貪心了,忽然就不太想離開這個世間了,或者我可以隱姓埋名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只是怎麼可能呢,活著,也許,可要好好的,那就不太可能了。小啟,雖然知道自己要麻煩你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但既然你說了還把我當兄弟的話,那麼我有兩件事想要拜託你。
第一是我的義父馬克?路易斯,我知道義父他臭名昭彰,也知道你們不可能放過他,可就算他再怎麼不好,他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我真的不能不顧。小啟,在送義父上路的時候,能不能請求你不要讓他死得太痛苦,就讓他走得安穩些。義父近些年身體不太好,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你給他留個全屍可以嗎,就當代我報了這麼多年來義父對我的恩情?
第二是一個叫小依的女人,她懷孕了,可能是我的孩子。原先我想如果是我的孩子,我就把那孩子留下。但現在想想還是算了,不管是誰的孩子,都請你讓他們母子下半生不要過得太辛苦。
小啟,我很壞是吧,臨走了還給你留下一攤子事?不過也就剩這幾件了,說完了,在這個世界上,我也就沒什麼牽念了。小啟,最後我還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曾經想著要傷害你,不,我也確實傷害了你。而今我也想開了,我知道,我的父母站在了正義的對立面,因此就算你父親殺了他們,這本也無可厚非。我之所以無法釋懷,不過是因為他們是我的父母,就算他們再怎麼不好,他們也是我最親的人。小袁和我有著同樣的出身,他的父母,同樣是死在了你父親的槍下,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厚葬他,讓他走好。小袁還那麼年輕,他死了,我其實也是難過。
小啟,若是可以,還請你和勛子一定要忘了現在這個我,就如你所說,你只是把我遺失在了來時的一段路上,你們就當我在七年多以前就死了。小啟,我希望你們記住的,是我最好的模樣。我現在真的深深地感激著,感激命運讓我在最燦似驕陽的年華里遇見了你們,感激你和勛子願意成為我這種人的兄弟,感激我們曾有過那樣一段不離不棄相依相伴的激情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