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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3:44 作者: 司馬蘭闌
「那一張是……」
「是楹楹的。」
這張紙,早就不該束縛她了。
她是蒼鷹,是明月,是有凌雲志的醫者。
是他執念太深,將她囚困與身邊。
蕭沂望著火光,咳了一聲,嗆出了淚,楹楹,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他的道歉已經沒有聆聽者,再沒有人會回應他。
明露又出門換了一盞新茶,聽見了屋裡的低低抽泣與哽咽聲。
她聽見蕭沂喃喃自語,嘆一陣,又念一陣,笑一陣,又安靜一陣。
瘋魔的模樣,恐怕沒有人信這是往日清雋溫潤的睿王世子。
蕭沂只有在這裡才會如此,出了門,他又是那個京城裡人人稱道的初次上陣便屢戰屢勝的少年將軍。
明露挪了挪凍得發麻的腳,手裡的茶又涼了,她不敢進去,也不想進去。
雪勢小了些,地上的積雪不再厚起來。
蕭沂推開門,瞧見屋外手裡提著茶壺的明露,「再去溫一壺,放在馬車上。」
「您要去慈恩寺嗎?」
他神色清明,一貫的溫和肅穆,已看不出紅過眼的痕跡,「不,只是出去走走。」
「是該出去走走,奴婢剛看見燕風回來了。」蕭沂已在屋裡悶了太久。
燕風陪著蕭沂上街,明露如同一個操心的老母親,叮囑燕風多注意一點世子。
月楹已經出事,世子可不能再出什麼意外。
燕風說她太杞人憂天,回頭看了眼蕭沂的狀況又說了聲好。
臨近臘月,縱是冰天雪地,街上行人依舊不少。
裹得胖胖的孩子穿著紅衣在自家門前跑跑跳跳,摔在雪地里也不怕,爬起來將雪花抖落乾淨再繼續跑。
有調皮的孩子在紅燈籠底下堆了個石獅子,模仿高門大戶門前的,別說,還真有幾分像樣,引得數人圍觀。
街道上飄來甜香,有人在城門口贈粥。
「燕風,今天是什麼日子?」
「世子,今兒是臘月初八,是官署在派臘八粥。」
每年臘八,京兆尹底下的官署都會在城門施粥,是為體恤民情。
「世子,可要過去看看?」
蕭沂點點頭,「就在這裡下吧,那裡人多,馬車多有不便。」
有個婦人背著孩子,手上還牽了個半大的娃,領了兩碗臘八粥,剛想喝一口小的那個就哭起來。
準備餵小的,大的又鬧,「娘,我餓了。」
婦人左右為難,燕風正想上去幫忙,卻見粥棚底下奔過來一個青袍官員,「大姐,我替你照看孩子吧。」
青袍官員柔聲給大孩子餵粥,孩子胃口也不錯,一碗粥全喝完了。
小的吃的少,婦人餵完了將粥喝得乾乾淨淨,母子三人吃飽喝足,帶著滿意的笑離開。
那青袍官員似察覺有人在看他,抬眸望去,神色飛舞起來。
「恩公!」他飛奔過來。
青袍官員跑到蕭沂面前,「恩公,可算找到你了!」
蕭沂望著這張半陌生又熟悉的臉,記憶有誒模糊。
「恩公,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那個跳河被你和岳姑娘救起來的羅致啊。」羅致指了指額角,那裡有個隱藏在頭皮下的疤。
「是你。」回憶翻湧上來,他猶然記得月楹當日的胸有成竹,那麼自信又奪目。
還有被戳穿後的小俏皮。
羅致往他身後看了看,「岳姑娘沒有一併出來嗎?我還想在感謝她一次,那日她治好我就離去,我還沒來得及向她致謝。杜大夫又不知她的住處。您這次可萬不准一聲不吭走了,羅某有今日,全賴岳姑娘聖手。」
「你是今科的進士。」羅致穿了官袍,說明已經有了官職。
「是啊,若非岳姑娘,我怎能進得了考場。還請恩公務必留下住址,羅某也好登門致謝。」
燕風看旁拼命使眼色,然羅致根本沒看到。
蕭沂道,「不必,她……做好事,不留名,救你不過舉手之勞。」
羅致見他堅持,不再強求,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敢問您與岳姑娘是什麼關係?」
月楹治好了他的病,也入了他的心,羅致總會去秋暉堂,盼著能與她偶遇。
岳姑娘還是姑娘打扮,與這位恩公也不甚親密,是兄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蕭沂陰冷的目光掃過來,「是我妻。」
一句話讓羅致神情懨懨。
蕭沂乘馬車離開,羅致垂頭喪氣往回走,粥棚下另一個官員跑過來。
「羅大人,你怎麼許久不回去?」
這位面中有須,看得出已在官場浸瀅多年,「怎麼了?」
羅致曾與他說過自己有位心上人,大方與他說了說。
那官員笑道,「天涯何處無芳草,羅大人何必單戀一枝花。」
羅致遙望離去的馬車,「也是,那位公子連乘坐的馬車都如此顯赫,我哪裡比得上。」
那官員順著羅致的視線看過去,瞳孔一縮,認出了那是睿王府的馬車。
他撓撓頭,不對啊,他記得,睿王世子,並沒有成親啊……
——
蕭沂並沒有想去哪兒的想法,燕風漫無目的地趕著馬車。
王府里處處都是她的影子,他觸景生情,可他是蕭沂,是睿王府世子,是飛羽衛指揮使,他有自己的使命,他不能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