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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3:44 作者: 司馬蘭闌
蕭沂應聲,大掌托在小女孩的下巴處,「這樣?」
「對。」
月楹拿出工具,在她喉間扎了幾針,「世子注意些,我要拔下那燕子鐺了。」
月楹的手放在了燕子鐺的一角,暗器冰寒刺骨,她精神高度集中,叫錯了稱呼也渾然不覺。
「嗯。你做就是。」
月楹下手果斷,隨著一聲「噗——」,小女孩的喉管噴出一道血柱來,鮮血飛濺。
濺在月楹的手上,衣袖上,蕭沂的銀制面具上……
小女孩忽地渾身痙攣起來,腦袋亂晃,蕭沂死死固定住了她的額頭。
月楹抓緊時間,給她餵了點麻沸散,小女孩稍微平靜了些。
「我給她服用的劑量不大,她還是會亂動的,世子再堅持下。」小女孩傷在咽喉,她不能下足量的麻藥,不然會導致窒息。
蕭沂頷首,手臂維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
幸好傷口不大,做好消毒工作,月楹以極快的速度縫好了她咽喉處的傷口,小女孩緊擰著眉,似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月楹鼻尖微酸,都說做大夫的需專業冷靜,但看見這么小的孩子受苦,還是忍不住傷感。
剪刀剪下最後一針的線頭,月楹屏住的呼吸放鬆,「可以了,放開吧。」
蕭沂動了一下,才發覺手臂早已經僵硬,只得放緩動作。
月楹摘下帆布手套,洗乾淨了手,帆布手套還是不夠服帖,雖能防水,靈敏度還差些,還是得再找找別的材料。
蕭沂左手扶著右肩,活動著微酸的手臂,忽然右邊上臂搭上一隻小手。
精準而又舒服的按壓手法,讓他一時間沒想著掙脫。
蕭沂看著她。
月楹渾然不覺,瞥見他的面具上有血跡,掏出手絹順手擦了。
手絹碰到蕭沂的臉時,她的手被覆上一陣溫熱,月楹微怔,眼神不解。
「還沒人敢動過這面具。」
蕭沂抽走了她的手帕,將面具從臉上拿了下來,好看的眉眼重新顯露,仿佛一直都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王府世子。
月楹猛然縮回手,垂首道,「奴婢僭越。」
蕭沂淺淺勾唇,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面具,「在我面前,不必自稱奴婢。」
她這樣的,做個奴婢實在太屈才。
月楹明白他的意圖,乾笑了下,「還是規矩些的好,萬一什麼時候在外人面前喊錯了,人家該說睿王府的人不懂規矩了。」
蕭沂擦乾淨面具,又戴回臉上,嘴角仍掛著笑,「你倒思慮周全。」
白淨的面容又被遮住,似乎又變回了之前的冷若冰霜。
月楹沒有回他,坐在床榻邊上,用衣袖擦乾小女孩額頭上的汗水,小女孩皺緊的眉頭微微鬆開,月楹笑起來。
她道,「多謝您救了她。」
蕭沂站起來,居高臨下道,「救她的是你。」
「她父親是北疆人,您若不准,奴婢有心也沒用。」
「她母親是大雍人,她從小也長在大雍,算什麼北疆人。救我大雍子民,本就應該。
月楹偏頭看他,嘴角噙著笑,「好,那奴婢便自己些謝自己。」
她低著頭,看向小女孩時眉眼溫柔。
蕭沂眸光微動,努力將視線轉移到小姑娘身上,輕聲問,「她什麼時候能醒?」
「沒有意外明天早上就能醒。」
「烏木爾呢?」
月楹一怔,差點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個北疆人的名字,「他有點麻煩,估計得兩日後。」
「不用好全,意識清醒即可。」
「那也要兩日。」她配製藥需要時間。
「需要什麼,儘管對燕風說。」
「是。」她才不會客氣呢,為他做事,當然要他出錢,總不能讓她自掏腰包。
烏木爾的毒不難解,難的是怎樣撬開他的嘴。
北疆人有信仰,他甘願殺了自己的骨肉也不肯說,即便救了人,也很難從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第三天傍晚,月楹刺破烏木爾的手指,排出最後一輪毒血,他終於悠悠轉醒。
昏暗的地方一如既往,烏木爾不知自己身處天堂還是地獄,他眼中有痛苦之色,他殺了自己的孩子,應該是要下地獄的吧。
他很想哭,眼睛乾澀的哭不出一滴眼淚。
月楹拿濕布給他潤了潤嘴唇,「醒了?」
烏木爾乾涸的嗓子開口聲音極其難聽,「你是誰?我在哪兒?」
屋內只有月楹一人,四周又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端倪。
月楹神秘一笑,「冥府黃泉,我乃孟婆。」
月楹身邊有個小爐子,爐火上溫了一鍋湯,火苗一閃一閃,成了這屋裡唯一的光亮。
「孟婆?怎麼是個年輕姑娘?」烏木爾聽人說過,人死後要入黃泉,喝孟婆湯,卻不想這孟婆這麼年輕,那鍋中想必就是孟婆湯了吧。
「凡世中人,總被皮相迷了眼。老婆子在此千年,你也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
她慢慢地舀了一碗湯,遞給他,「喝了吧,前程往事盡消,喝了便投胎去。」
烏木爾渾渾噩噩,被餵下了一碗湯,他想,喝了也好,他便能不記得那些痛苦的事情。他是被從小選中的細作,背井離鄉,苦心孤詣,唯一自私了一回卻害了自己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