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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1:11 作者: 三寸心
    侯振華說:「我老家也是農村的,只不過在河北罷了。想當年上山下鄉,也沒少吃苦受罪,像耩地、割麥、揚場不滿老哥說,我不比你們差多少?」

    史進山年輕的時候也是愣頭青一個,一聽這話,高興了:「真的?你沒糊弄俺?」

    侯振華咧嘴一笑:「這有啥糊弄的?不信,來年割麥你找我,咱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溜不就知道了。」

    史進山脖子一梗:「中,咱說話算話!」兩個人跟真的似的,打手擊掌,一會好的跟親兄弟一樣!

    侯振華說:「老弟,咱在這個村里住了也恁些年了,村長也推薦說你說話靠譜!你想想當年李金榮是咋著逃走的?」

    史進山歪頭想了想:「這事過去那麼些年了,不過,俺離李金榮家是最近的,好像是臘月十幾的吧,反正天氣是挺冷的。都後半夜了。俺睡的迷迷糊糊地,聽得外頭吵吵:「文化他爹,你不能走啊,你走了,俺娘倆咋活啊!俺當時不年輕嘛,又仗著不是□□,也不是□□,俺就悄沒星地趴到李金榮家的東牆根一看,段紅香正拽著李金榮的棉褲腿嚎哩!眼看著外面的史家七虎要衝進來了。李金榮使勁一踹,把段紅香踹倒在地上,他自己也被扽下來,後來,他撿起他的破火車頭帽子,翻身爬上牆就竄了。史家七虎愣是沒攆上!」

    史進山又補充了一句:「他們把全村人都吵吵醒了,讓分頭去找李金榮,誰知找到天亮連個鬼影都沒見著!俺老堂瘸搭著腿氣呼呼地說:「怪不得人說狗急了能跳牆呢,你看,同樣是瘸子,人家跑的賊快!」

    侯振華心裡一動:「李金榮是瘸子嗎?」

    史進山吐了口唾沫:「那是讓史漢民他們打的,當時我們都在場呢,右腿,骨頭茬子都露出來了。最後一次是他六歲的兒子硬是扶到家的。「

    侯振華來了精神:「也就是說,李金榮逃跑的頭一天,連走路都不能走了?」

    史進山說:「是啊,俺們當時還嘀咕呢,這人真是鐵打的哩,拖著條斷腿還能逃出去,真是命大!」

    侯振華也附和著說:「可不是,這可不是常人能幹的出來的!」心裡卻合計著:如果事情發生在秋天,一個人能瘸著腿藏到玉米地里或者高粱地里,一時找不到,有情可原。但是在寒冷的冬天,出去這個村,就能看到那個村,一點遮攔都沒有,李金榮是怎麼逃走的呢?難道是史家七兄弟故意放走的?也不像,如果故意放走,只需靜悄悄地讓他走人就是了,還費那麼大的周折大張旗鼓地去搜查!唯恐全村人不知道似的。

    「當時你看清是李金榮了嗎?」侯振華問。

    「你也知道,70年那前俺們農村里也沒電,雖然黑燈瞎火的,但是,那天晚上月老娘(月亮)很明快!李金榮就穿著那件藍布棉襖,黑棉褲!雖然沒看見臉,但是看身量和打扮,就是李金榮!」

    史進山湊近侯振華說:「李金榮逃走不長時間,史家七虎死的死,傷的傷。俺們私底下還嘀咕呢,敢情是李金榮偷偷回來報仇了。誰知是他媳婦乾的!」

    「從他離家出走到現在,你們誰見過他嗎?」侯振華接著問道。

    「還真沒聽說有人見過他!這些年,外頭養活個人很容易的,犯了那麼大的事,咋敢回來呢?」說罷,史進山咂嘴道:「史漢民這一家子也夠慘的,燒死的燒死,毒死的毒死,就這一個閨女還橫死在井裡了。要我說那口井就是邪門!怪不得劉老太就不吃那眼井裡的水!」見侯振華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史進山就講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村裡有兩眼井,村東一個村西一個,但是村東頭的井水沒有西邊的水甜,所以大多數人都早起到村西頭挑水喝。劉老太沒兒沒女,丈夫又死的早,是這個村裡的五保戶。以前劉老太也是就近取水,但是也不知道從啥時候起,劉老太就不吃村西頭的井水了。硬是惦著小腳,跑到村東頭打水去!別人問她也不吭氣!

    有一次,她病了,史進山的父親讓他替劉老太挑一擔子水去,她硬撐著頭吩咐史進山:「一定去村東頭打水!」他答應了。卻跑到離家最近的井跟前提了兩桶!史進山的娘給她做了疙瘩湯。她倒喝了一大碗,過了幾天,史進山去她家串門時,笑話她:「三奶奶,俺以為你真能喝出來啥道道來呢。這不,喝了三天村西頭的井水了,你也沒發現啊!」接著史進山捅捅侯振華:「你才猜猜劉老太啥反應?」

    侯振華問:「啥反應?」

    史進山接著說:「她用手指頭直搗喉嚨,哇哇吐了一地後,又把剩餘的水潑到外面的街道上。從那,再也不讓人幫她打水了。都是她自己提個小桶一點一點地拎。」

    「有這麼奇怪的事?當初你們問她怎麼回事了嗎?」

    「問了,再問也不說,本來就神神叨叨地,現在更糊塗地不知道啥是啥了。」

    「劉老太還活著?「侯振華問。

    「活著哩,在鄉敬老院住著呢,都90多歲了,牙口還挺好,就是糊塗地啥也不知道,誰也不認識!」侯振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天色不早了,就告辭了。

    回來的路上,侯振華問王亞楠:「嘮了半天,你聽著有啥收穫不!」王亞楠搖搖頭:「你們東一斧子西一棒槌地瞎聊,沒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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