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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0:25 作者: 女色色
    之前見他這樣,許若星的媽媽想阻止他,可許若星爸爸攔住了她,「隨他去吧,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是個好孩子。」

    一個星期後,許若星的媽媽已經對夏晨創放下了成見,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每天從早到晚都盡心盡力地守在許若星旁邊,一連熬了很多天的通宵,都沒好好睡一覺,她曾勸他回去好好休息,但是被他拒絕了,他非得一直陪著她。

    又是一周過去,夏晨創帶來了一支口琴,還是那支經歷了太多歲月的,安靜的鑑證著一切的,他唯一留下的,他父親的遺物。

    緩緩的,口琴中傳出一曲旋律飄渺的《寂靜的愛》,悅耳的音符飄蕩在整個空間,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

    周圍病房的家屬和病人都到許若星所在的這一間病房來觀望,沒有一個人來制止他,因為此刻,所有人都已經聽得如痴如醉。

    那一年江竹山的觀景台,兩輛自行車停在八角亭外,亭內,夏晨創和許若星並排坐在木凳上,眺望著遠處的秀麗風光。

    許若星忽然回過頭盯著夏晨創,「阿創,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嗎?」夏晨創低頭凝思,「我就想好好的活下去。」

    許若星拿眼瞅他,「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嗎?」

    夏晨創笑而不語,「你呢?」

    「我啊。」

    許若星仔細思索著,雪白的肌膚迎著陽光,微風拂過她的發梢,她仰起頭眯著眼睛眺望著遠處蔚藍色的海面,嘴角彎成了好看的弧度。

    「就像當年海子的詩里說的那樣,我想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夏晨創吹著口琴,回憶著往昔,雙眼溢滿了淚水,他在心裡吶喊,「醒來啊若星!快醒來啊!你一定會醒來的!我一直都這麼的信任你!」

    許母已經淚水決堤,她含著淚,衝出了病房,她不能承受這樣痛苦的打擊,孩子啊,你可知道,這世界還有這麼多愛著你的人,你怎麼能忍心丟下我們?你怎麼能忍心?

    守護在許若星病床邊的第三個月,早晨睡在陪護病床上的夏晨創醒來後,就去開水房打水來給她擦臉,卻意外的在她的眼角發現了一滴淚,他很緊張,這是他守護她那麼久,第一次看到她做出了反應,他急忙跑去叫醫生。

    宋醫生和值班護士急匆匆的趕來,他認真的給許若星檢查各項體徵,可是到最後,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患者,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她的呼吸系統已經衰竭了,你們,儘快安排後事吧。」

    夏晨創呆立在原地,三個月來的日月堅守照顧,已經讓他憔悴得失去了人形,他佝僂著背,滿臉的鬍渣,雙眼失神的看著病床上一動不動面頰凹陷的許若星,內心的傷痛,像被一道堤壩堵在了胸口。

    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顫抖著,「她,又要離開他了,這一次,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許若星的父母眼看著他們唯一的女兒就快永遠的離開他們,捶胸頓足悲痛萬分,許若星的媽媽更跌坐在地,失聲痛哭,許若星的爸爸蹲下身,安慰著她,「紹恩,這是若星的命,是她的命!」

    悲傷,充斥著整個病房,就連床頭鮮艷的花朵,也變成了黑白色的。

    許若星的父母已經去聯繫火葬場,夏晨創靜靜的坐在病床旁,凝視著她蒼白的容顏,她還那麼年輕,她原本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原本,會和他幸福的過著平淡的生活。

    夏晨創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那麼甜美的模樣卻仿佛冰冷到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起身,拉開了厚重的窗簾,終於見到了久違的太陽,它用它的溫度,毫不吝嗇地給大地每一個地方帶去溫暖,唯獨,沒能照進他已經寒冷的心。

    夏晨創將骨瘦如柴輕若薄紙的許若星移到輪椅上,將她已經無法自主支撐的頭,靠在輪椅背上,他替她梳著日漸稀少的頭髮,把她推到了窗前陽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讓她最後感受一次這人世間的溫暖,到了另一個世界以後,一定會很冷,很冷。

    時光仿佛就此停滯,世界變得如此安靜,安靜到,耳邊只能聽到窗外微風吹拂著樹葉,唦唦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裡突兀的響起了刺耳的聲音:

    嘀--------------------------------

    輪椅旁的血壓儀和心電監護儀同時變成了兩道一綠一紅的直線。

    夏晨創緩緩蹲下身,將許若星的氧氣面罩取下,在她的蒼白毫無血色的薄唇上,輕輕一吻,起身走到她身後,和她一起閉上眼睛,面朝陽光,讓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陽光,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子一樣的光芒。

    他沉吟著,「若星,不要忘記,你曾降臨的,這個世界。」

    如果許若星還能夠笑,她此刻,一定是面帶微笑的用力享受著這一刻的陽光,她也會面帶微笑的,靜靜的,離開這個,她曾經來過的世界。

    她,走了。

    他的心,空了。

    陽光下,一顆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淚,從他臉頰滑落,他喉嚨哽咽,聲音顫抖:

    若星,我愛你……

    夏晨創再一次來到他一點兒也不陌生的鳳凰陵園,這裡,埋葬著他的父母、他的爺爺、王爺爺還有,他這輩子最深愛的人。

    算命的人說他一生孤獨,他不相信,他原以為這輩子有許若星也就夠了,可是現在,命運,已經不在他的手中。

    許若星的葬禮,來的人並不多,尤其是許若星的母親病倒了,許若星的父親在醫院照顧她,葬禮現場,只有夏晨創和習哲,以及習哲的父母,作為許若星名義上的丈夫,習哲右手戴上了黑色紗布,而夏晨創,也給自己戴上了黑色紗布,一切都不需要解釋,他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忽略。

    安茜和她丈夫也來了,當夏晨創給安茜打電話時,安茜根本就不相信,她以為夏晨創在和她開玩笑,可是自己心裡卻又清楚,夏晨創從未跟任何人開過玩笑。

    安茜看著靈堂中間,玻璃棺材裡面容平靜而安詳的許若星,她寧願相信她只是睡著了,可是……

    安茜緩緩伏在玻璃棺材上,想要伸手去觸摸許若星的臉,她最好的朋友,在最美的年華,就這麼香消隕落,上天為何這樣不公,要給許若星這麼痛苦的人生。

    安茜的哭泣聲在寂靜的靈堂里,傳出陣陣回聲,那聲音,仿佛來自空靈的另一個世界。

    時間到,裝著許若星的玻璃棺材向眾人做了最後的道別,大家走出殯儀館,來到火爐前,裝著許若星的棺材已經被鐵箱取代,鐵箱在眾人面前被緩緩推入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熔爐,就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夏晨創雙手緊握成拳頭強忍著滿腔的悲痛,他的指甲摳入了手心,滴出鮮紅的血……

    習哲痛哭著用小錘敲打著許若星的骨頭,每敲一下,都像是在敲自己靈魂,終於,骨灰被全部放入骨灰盒,習哲捧起骨灰盒,交給了夏晨創,不明所以的夏晨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錯愕,因為按照葬禮流程,本應該由習哲捧著骨灰盒放進陵墓,可他現在卻把骨灰盒交給了他。

    習哲擦乾臉上的淚水,表情痛苦,鼻音濃濃,聲音哽咽,「她生前……還有一個願望沒有實現……所以我希望,這最後一個願望,能夠由你去替她實現……」

    說著習哲從放在地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本活頁冊,遞給了夏晨創。

    「這是她的自傳……交給你,請你替她,把這本自傳完善好,請做完這些,再把她安葬吧!」

    夏晨創捧著骨灰盒以及活頁冊泣不成聲。

    當晚,夏晨創孤獨的坐在沙發上,身旁昏黃的落地燈照射著他面前的一小塊區域,玻璃茶几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活頁本和一個白瓷的骨灰罈。

    他凝神了良久,伸手拿起活頁本,翻開了第一頁。

    第一頁,是一張剛出生的嬰兒照片,皮膚皺皺的蜷縮在襁褓里,兩隻小手緊緊的握著,一隻手還含在了嘴裡。

    第二頁,是一張藍色的小腳印和小手印,下面配有一行文字:19xx年9月8日這一天,我出生了,爸爸媽媽希望我的人生能夠像啟明星一樣在天際閃耀著自己的光芒,並能給人指明方向,所以給我起名「許若星」。可字跡並不是許若星的。

    第三頁,是許若星滿月的時候,身子白白胖胖的,腦門中間還用口紅點了一顆美人痣,她睜開大大的眼睛望著鏡頭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下面也配了文字:今天我滿月啦,大家都說我長得很漂亮,將來一定是個大美女!

    第四頁、第五頁……

    一頁頁,都是許若星成長的軌跡,她一天一天,變得越來越美麗漂亮,就像一朵花兒,從一粒種子,長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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