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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50:25 作者: 女色色
    夏晨創選擇的演講題目是著名的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只是他選題的方向是諷刺當時存在的社會問題,之所以讓許若星印象深刻,是因為他的演講還未進行到一半就被評委叫停了,評委認為他世界觀有問題,被取消了繼續參賽的資格。

    許若星想如果是她,一定會灰溜溜地走掉,但是夏晨創沒有,讓許若星不得不佩服的是,他不慌不亂地站在講台上用流利的英語反問評委什麼才是正確的世界觀,是自私自利無所作為還是以金錢至上損人利己?他的一席話讓台下的評委啞口無言,就在大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的時候,他卻憤然走下了講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許若星望著他消瘦而孤獨的背影久久不能釋懷。

    夏晨創地退出,讓許若星毫無懸念地奪得了比賽一等獎,但許若星卻高興不起來,她覺得這個一等獎是夏晨創讓給她的,應該得到獎盃的是他。

    或許是造化弄人,就在夏晨創的身影揮之不去時,許若星去市一中高中部報導時,再次見到了他,這一次如同上次一樣,他仍然站在講台上,而她仍然坐在講台下,只不過,她是普普通通的高一新生,而他是新生代表,站在台上發表講話。

    或許就在那個時候,註定了她這一生只能遠遠地仰望著他,他與她之間永遠都隔著一級台階,正如同此時此刻。

    「許若星!你回答我!」

    夏晨創憤怒地吼聲將許若星游離的思緒拉回,在地下停車場的燈光下,夏晨創就那樣逆著光擋在許若星面前,在燈光投下的陰影里,夏晨創的臉部輪廓是那樣完美而消瘦,她曾親吻過的臉,現在卻不屬於她。

    見許若星一直不肯說話,夏晨創也顯得越來越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就在許若星以為他會轉身走開的一剎那,他忽然用力地將她擁入了自己的懷裡,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裡。

    「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頭頂傳來夏晨創若有似無的聲音,許若星整個人都已經無法動彈了,腦海中也空白一片,如果不是有八年的時光擺在那裡,許若星會以為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和夏晨創仍然在一起,從未分開過。

    理智慢慢被拽回到許若星身體裡,她想推開死死抱著她的夏晨創,但是卻使不上勁,只感覺頭髮濡濕了一片,她不願去想夏晨創的淚水,因為在她心中,夏晨創的心腸比鐵石還堅硬,怎麼可能會為她流淚!

    鼻息里都是從夏晨創身上傳來的熟悉而溫柔的氣息,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她腦海里,這讓許若星冰冷而傷痕累累的心開始融化,她開始害怕,她怕她自己又陷入他的感情中無法自拔。

    「我已經訂婚了。」

    寂靜無比的空間裡,許若星空洞而沒有任何情感的一句話,讓整個空間更加死寂。

    許若星一直在等待著夏晨創的動靜,她想他或許會一把推開她,從此跟她再無瓜葛,然而,夏晨創顯然比想像中冷靜,他只是緩緩地放開了許若星,面無血色地俯視著她,雙眼幽暗看不到底。

    「你說什麼?」此刻的夏晨創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虛弱,蹙著眉頭,雙眼通紅表情有些質疑地盯著她問。

    許若星終於勇敢地正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把話又重複了一遍,「夏晨創,我已經----」

    「你住口!」不等許若星說話,夏晨創一聲怒吼打斷了她,表情痛苦不已,此時此刻的他已經處在了精神崩潰的邊緣,「……這八年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走,丟下我一個人,一聲招呼不打,我一直像瘋了一樣四處找你,從沒停止過,可今天,你回來了,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可你的第一句話卻跟我說你訂婚了!許若星,你到底要耍我到什麼時候!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折磨?許若星在心底冷笑一聲,這些年她又何嘗不是被他折磨著,夜以繼日無時無刻地被折磨著煎熬著,現在仿佛都變成了她的錯。

    夏晨創走的時候很突兀,原本上一分鐘他還怒不可遏,下一秒鐘他卻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放開了許若星,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夜色里。

    隆冬的寒風刺骨,許若星忽然感覺胸口一陣絞痛,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唇邊升騰起了水霧,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臉頰滑落,倒映著這城市的霓虹,碎裂一地,世界,一瞬間在她眼中碎成了萬花筒。

    「……走吧……走了好……」許若星顫抖著一步步往前走,感覺今夜異常的寒冷。

    她想現在的樣子一定很落魄吧,就像遊走在街上的孤魂野鬼,任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她問自己,就多大點事呀,不就是愛上一個人,不就是,一輩子只愛過這麼一個人……想到這裡,她再也挪不動自己的腳步,忽然蹲下身抱住了自己,她說過不哭的,說過再也不會為那個人哭,可是,為什麼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總是在他的面前讓情緒失控,總是……總是這樣為他而傷心……

    忽然,一條手帕出現在她眼前,她順勢緩緩抬起頭,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張日思夜想久違了的臉----阿創。

    「若星!」

    習哲的一聲呼喚將許若星的思緒從幻境中拉回,他蹲下身,將手帕塞進了她的手中,「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肯定你需要這條手帕。」

    「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沒事吧?」習哲指了指身後的建築,「這裡是我家。」

    習哲也搞不懂,自己就去家附近的超市買了點啤酒,回來就見到許若星蹲在他家門口,而且看上去剛哭過。

    「你家?」

    許若星忽然站起身環顧著四周,一棟棟陌生的別墅屹立在昏暗的路燈兩旁,「這裡是哪裡……」

    「都跟你說了這裡是我家。」習哲一邊無奈地重複著,一邊摟住了許若星的肩膀,「進我家坐坐吧,你都沒來過,我正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習哲家是三層的獨棟別墅,室內的裝潢很講究,都是現代簡約型的設計,充斥著整個空間的不是圓形就是方形,不是黑色就是白色,除了室外那個湛藍寬闊的泳池。

    習哲將許若星安頓在客廳里的一張黑色皮沙發上後,就走進廚房將買來的啤酒放了進去,又從裡面拿了兩罐冰可樂。

    在這個過程中,許若星早已看到了牆面上掛著的一張張黑白照片,如果不是傻瓜,都猜得出,照片中的女子與習哲非比尋常的關係。

    「就是她吧。」許若星轉身望向廚房裡的習哲,「你跟我說過的你深愛的但是卻不可能在一起的女孩。」

    習哲將兩罐可樂打開後,走了過來,站在了牆壁前,一隻手將可樂遞給了許若星,「你是第一個進我家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我秘密的人,就像,我知道你----」

    習哲沒有再說下去,那句話他不想提起,更不想從自己口中說出,他只好轉換話題,「今天的同學婚禮玩得還開心嗎?」

    然而說完這句話習哲又後悔了,明明看到許若星的淚痕,肯定不會是開心的事情。

    「我見到他了。」

    在幾內亞的日子裡,伴著天空的星星,安靜得能夠聽得到彼此心跳的深夜,許若星和習哲同睡在一個帳篷下時,她曾向他提過夏晨創,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格外想念他,也許是因為那個晚上的星星和月亮與她記憶中的情景非常相似,她身旁也躺著那麼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習哲,而是夏晨創。

    「你原諒他了嗎?」

    雖然從許若星口中了解到的並不多,但是習哲感覺得到,那個男人一定是對許若星做了傷害她很深的事,才會導致她不想再見到他,連續八年一直待在國外,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原諒了,其實我早就已經原諒他了,只是我自己一直不肯承認,一直不敢面對,而且……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習哲也很難過,他緩緩抱住了許若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麼擁抱她了,他很同情她,也很理解她,然而,他們這輩子註定是被上帝遺忘的人,只有自己才能夠拯救自己。

    隆冬深夜,氣溫驟降,寒風凜冽,一身黑色風衣的夏晨創掩沒在夜色中,他就這麼安靜地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望著街對面燈光昏暗的別墅窗口,他深愛的人,此刻正擁在別的男人懷中----

    而就在剛剛,他因為氣憤不已才離開,又因為放不下,最終選擇原諒她,可是,當他手足無措的一路跟隨著她到了這裡,他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麼的可笑,或許放不下的,只有他而已……

    一口冷氣嗆入他的肺腑,他卻強忍著沒有吭聲,他握緊雙拳,指甲已經嵌入了手掌,雙手紅得發紫,而他依舊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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