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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9:43:04 作者: 霧下菘
    言月心裡很沉,見到他,就又想哭,眼淚流不干一樣。

    怎麼可能不疼,那麼多血。

    她強行忍住淚水,在他身邊坐下。

    許映白床邊放著鮮花和果籃,她想給他拿一個水果,恍然間卻想起,她甚至不知道許映白愛吃什麼水果……他卻對她愛吃什麼了如指掌。

    她心裡更加酸澀,又酸又痛,幾乎不忍對上他的視線。

    「過來點。」許映白說,他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我有話想和你說。」他說。

    言月搬了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男人狹長漆黑的眼掩在烏濃的眼睫下,一直凝著她,「言月,當年的事情,我一直想對你說聲對不起。」

    意識到許映白是指多年前的那場分離時。

    她拼命搖頭,「那不是你的錯。」

    「我才要說對不起。」她聲音發顫,「我恢復記憶後,不該不和你解釋就逃跑。」

    「我應該知道,你不會對我不耐煩,也不會把我的禮物退回來,肯定是哪裡不對,是我爸爸做了手腳。」言月嗓音發啞,「怪我太傻。」

    「那時,你對我說,不要走。」許映白靜靜看著她,「但是,我還是走了。」

    「因為我覺得,我對你而言只是一個普通的玩伴。」許映白說,「可有可無。」

    他天性寡言冷淡,從小過著嚴苛到難以呼吸的生活,來櫟城以前沒有一個朋友。言月性格活潑外向,是她主動來找他的,親近地叫他哥哥。

    可是,言月還有別的朋友,別的玩伴。

    隔壁新搬家來的秦聞渡每天在欄杆旁看著他們。言月也沒有拒絕他,會把自己的糖果分給秦聞渡。

    言月從小喜歡吃糖,衣兜里經常放著牛奶糖。家裡不允許她吃多了,怕蛀牙。因此她很寶貝自己的糖果。

    那一次,她只剩下最後一顆糖了,許映白在樹下看書,言月知道他不喜歡吃糖。於是,她把糖給了另外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搬家過來不久,經常在自家院子邊看著他們,也是活潑愛笑的性格。

    言月原本自己在吃,見他一直看著她,於是問,「你要吃嗎?」

    那個男孩立馬說,「謝謝你。」他接過那顆牛奶糖,剝開糖紙一口吃了下去,朝她笑,「你的糖好甜啊。」

    「你叫什麼?我叫秦聞渡。」他熱絡自然地說,「和你一個學校,剛搬來這裡不久。」

    小少年坐在樹下,冷冰冰的,壓根沒抬睫,似乎壓根不在意。

    只有許映白自己知道。他從小嫉妒心和占有欲就格外強,因為擁有的太少,有了一點點,就想要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裡。

    言月在學校里也有很多朋友。很多人都圍著她,小男生,小女生,誰不喜歡和一個溫暖活潑的小太陽當朋友呢,他平等地厭惡她身邊的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

    只是他多驕傲一個人,不承認,也不願意面對,把這種情緒憋在心裡,誰都不說。

    那個男孩皮膚被曬得微黑,很愛運動,性格活潑外向,那次之後,他就經常主動來找言月一起上學。

    言月每次都記得來問他要不要也一起,和她和秦聞渡一起走。

    次數多了,他再也不等她上學,以前,他刻意調整了自己的起床時間配合她。後來,他常見那個男孩每天和她走在一起,有說有笑。

    當許明川和他說起要搬家回京州的時候,他冷淡說了聲好。

    從小他就被許家嚴格的家規訓誡,每天活在嚴格的日程表里,一舉一動都受到嚴格教養。

    明面上,他從來沒有反抗過家裡。許明川工作調動,需要離開櫟城,他自然接受。

    反正他走了,對言月也無妨;過段日子,言月就有新的朋友了,就忘記他了。

    後來,他後悔了。

    他童年時在陰冷的祠前獨自過夜,跪到膝蓋青腫,被許明川當成討好前妻的工具,吹毛求疵責叱虐待時,他內心沒有半分觸動。

    可是,當他連夜回到櫟城,見到已經不認識他的言月,聽言高詠說,她很怕你離開,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一直鬧著要找你。

    他內心第一次,有生以來,湧起一種強烈的痛苦,那樣的濃烈,沉到那時的他壓根無法承受。

    小孩子在還懵懂的時候,便已經弄丟了自己擁有的唯一一顆、最寶貴的糖。

    後來,他緊抿著唇,對言月重新自我介紹,「我叫許映白。」

    言月神情茫然無措,小聲說了句,「你好。」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並且選擇了遠離他。

    之後,他從男孩長成少年,再到男人。

    也見她從女孩長成少女,情竇初開,然後自然而然,作為一個女人愛上了其他男人。

    意識到他愛言月時,他想,那或許是他遲來的報應。

    許映白這輩子第一次愛上一個人,隨之而來的不是少年情竇初開的悸動和甜蜜,而是無邊的痛苦和煎熬。

    他安靜旁觀著,旁觀著言月和秦聞渡朝夕相處,旁觀著她和他表白,旁觀著他們交往,內心如一潭死水。

    他一直活在痛苦裡,再多一點也無妨。

    直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聽到言月訂婚的消息時,他一宿沒睡。

    第二天清晨,他按滅了煙,平靜給國內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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