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2023-08-31 19:43:04 作者: 霧下菘
她想不到,和許映白的再次見面,會是這樣一幅場景中。
那雙眼,只此一刻,眸光靜靜落在她身上,讀不出情緒。
「需要幫忙嗎。」男人眸底映照著她通紅的雙頰,嫣紅微腫的唇——秦聞渡身上還散發著濃烈的酒氣。
聲線清透冷淡,和少年時代的他相比,要成熟些,卻更掩去了情緒。
年少時,明泰寺的住持曾說過許映白有佛緣,說他有顆天生的琉璃心,他本人卻不信神佛,從來只是高高在上俯瞰眾生苦難,那雙浮了冰一樣的漂亮的眼,不會渡你,不會淌水入河,沾濕自己一分衣角。
他一眼也沒看秦聞渡。
許映白站在她面前,黑髮被風微微拂起。月光落在男人挺括的灰色襯衫上,他的輪廓,氣息,近在咫尺。
秦聞渡被酒精麻木的腦子終於運轉了,言月腦子還空白著,她抹了把臉,用力推開秦聞渡,裹緊自己衣服,拉開露台門沖了回去。
這是言月二十年人生里最難堪的一瞬間。
言月衝去洗手間,把水流調到最大,不管不顧,把自己臉上身上沾染的酒味全部沖洗乾淨。鏡子裡女孩面容緋紅,胸口還在起伏,唇上被秦聞渡留下了一個很明顯的印記。
耳後依舊在灼燒,不知道是因為羞恥,憤怒,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她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雙冷澈的眼,混亂的記憶在腦子裡沉浮。
其實,通俗意義上,秦聞渡和許映白,都可以說是她的竹馬。她認識許映白也非常早,甚至比秦聞渡更早。可是,她從小便一直和秦聞渡更加親近。
她離許映白最近的那一次,是十幾歲中學時。言月期末數學打了二十七分,家裡補習老師請假了,秦聞渡說和兄弟約好了要出去沒空。
許家老宅外種了許多梧桐樹,書房窗外有幾叢芭蕉,夏日陽光落在芭蕉闊大的葉片上,燙出一層焦黃。風從身側少年微敞的領口流來淡淡的香,若隱若現,他背脊似乎永遠是筆直的。
言月垂著眼,也不看他,手指無意識反覆揪著自己水性筆標籤,他俯身在紙上寫字,校服下露出了一點點鎖骨。冰涼潔淨的手指無意間在她指側擦過,也或許壓根沒有碰到。
言月那年十六歲,她覺得坐立難安,心亂如麻,呼吸甚至都不暢快,身上爬滿了奇怪的郁躁,一個數字都沒聽進去,她把身子後傾離他更遠,那晚回家,言月做了一晚上難言混亂的夢。
第二天,言月黏在秦聞渡身後,不管不顧,一定要秦聞渡給她補習,煩得他不得不放棄籃球陪她一起回家。從那之後,她更加有意迴避許映白。
就在這時,放在水池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秦聞渡打來的。
言月隨即掐斷了電話,剛掐斷,電話又響起,她沒接,那邊便不停撥打,言月索性直接把手機關機。
言月收拾好自己物品,拿上琴,徑直離開了秦宅。
秦聞渡回席臉色很差,酒似乎已經醒了大半。
露台上,他遠遠看到父親秦志鴻帶著一大群人,親自送走了那輛車,臉上一直掛著笑。車和來時一樣低調,只除掛著的車牌,是許家人在櫟城專用的號碼,內行人都認得出,有種低調的招搖。秦聞渡完全不知道許映白今天會來——他甚至不知道,許映白是什麼時候回國的,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言月手機關機了,秦聞渡煩躁地扔了手機,喝酒誤事,清醒後,他也自覺方才行為的孟浪。言月不是那些隨隨便便的女人,他需要尊重和顧忌她的自尊。
「月月吃飽了?」齊翔俊見言月沒隨著秦聞渡一起回來。
「不舒服先回去了。」秦聞渡說。
席間各位哪個不是已經三磋六磨的人精,都立馬識趣不再提起這件事情。
南亭別苑裡。
小廚房正飄出一股香醇的雞湯味,女人圍著圍裙,長髮及腰,正在廚房忙碌。
秦聞渡出去抽了根煙。言月估摸是回禮大去了,認識十幾年,他也拿住了言月的脾氣,她性子還是純稚任性,過幾天哄哄也就沒事了。
他還在走廊抽菸,手機屏幕一亮,是個視頻電話,那邊傳來了柔柔的女人聲音。
「阿渡,今晚我剛去醫院看了媽媽。」祝青雯把雞湯往保溫盒舀,「醫生說情況有好轉,等到□□就有希望了,多虧了你。」
視頻那頭,廚房裡燈光昏黃,女人圍裙繞在細細的腰上,俏麗的鼻尖上爬了幾顆小小的汗珠,「你吃飯了嗎?還是光喝酒了,我今天煲了一鍋雞湯,給你留著。」
女人聲音溫柔如水,秦聞渡一身的煩躁,似乎都被盡數熨平。
「上回情況緊急,多虧你開車送我去醫院。」
秦聞渡說,「晚上你一個女人不安全。」
隨後,聊了聊祝母的病情,他又說,「缺什麼就和我說聲。」
女人笑起來時臉頰邊有個小酒窩,「阿渡還是和以前一樣可靠。」
她和秦聞渡說著話,溫聲軟語說說自己的事情。
祝青雯媽媽目前尿毒症晚期,一周需要透析至少三次,也只是暫且吊著命,後續不提腎|源,光透析費用,大幾十萬砸進去也只是聽個響動。祝青雯目前在做著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月工資6000元,勉強能讓母女在櫟城這種高消費的大城市立足。
最開始時,她租住的房子頻繁有討債的人上門來騷擾,好在她搬到南亭別苑後,這些人都消失了。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