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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9:40:34 作者: 漫西
容慎喉結起伏了幾下,嘆息著繼續道:「回國後,您扔下她一個人,從此消失不見。您是怪她?」
安襄懷佇立在男人的身側,久久沉默後,他動作不算嫻熟地拿起窗台的煙盒,指尖微微顫抖地點了一根煙。
他抽的又急又快,半支煙的功夫,眼眶已經熏紅。
「與其說我怪桐桐,不如說……怨恨自己,恨到無法面對她。」
安襄懷大概是許久沒抽過煙,一口接一口,破了戒,也全然不顧。
唯有絲絲顫抖的嗓音,彰顯出他這位妙棲法師的修佛之道並不那麼純粹。
「天底下,假如兒女做錯事,為人父母除了教誨,從不會真正責怪。」
安襄懷目視窗外,繼續艱澀地說道:「更何況,錯了的從來不是桐桐。倘若那天我能放下工作,放下追逐權位的欲望,陪著他們娘仨一同登機,也許他們不會坐上那趟纜車,或許有我在,一切都會不一樣。」
家裡出事後,安襄懷只恨自己。
尤其當他隔日趕到雪場,看到罹難的妻兒,看到昏迷的安桐,那一刻既對不住故去的人,也無顏面對活著的人。
去寺廟,是用誦經祈福來贖罪,更是利慾薰心後的自我懲罰。
第186章 :愧疚
安桐脫離症狀困擾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一間樸素的單人病房裡,靠在容慎的肩頭,呼吸間充滿了讓她熟悉的清冽味道。
四肢麻痹僵硬的感覺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沒什麼力氣,胸口窒悶的難受。
「好些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她半闔眸,啞著嗓子出聲,「好久沒有過了……」
安桐自己都記不清上次出現症狀的具體日子了。
方才看到爸爸的那一刻,有些埋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再次洶湧襲來。
久別重逢,總會牽動體內交織的各種情緒。
盛滿溫水的紙杯出現在眼前,下一秒就被修長的手指端來送到了唇邊。
安桐抿了一小口,抬起眼皮看著男人,「我……爸呢?」
「程風在陪著他收拾東西。」容慎的掌心落在她頭頂,一下一下地安撫著,「既然不想以後再出現症狀,凡事都要學會放寬心。」
雖說安桐又陷入情感剝離困擾有些出人意料。
但細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她心頭耿耿於懷的除了故去的母親和弟弟,真正的根源其實是父親活著卻不見她。
容慎猶記得當初坐在健康中心的諮詢室,問過安桐的病情成因,她自己回答了四個字:生離,死別。
中間刻意停頓的拿一下,並非無意,而是潛意識裡將她和父親的關係歸結為生離的範疇。
也正因如此,她日漸消沉,將事故的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這般強烈的負罪感,日積月累,最後衍變成了情感剝離症。
安桐不知道容慎心裡在想什麼,安靜地坐了一會,察覺身體的僵硬和麻痹感緩解了幾分,她扭頭在男人的脖頸處蹭了蹭,「這次是意外,沒想過能直接見到人,情緒有點不受控制,以後不會了。」
回應她的,是一聲清淺的嘆息。
容慎擁緊她的肩膀,緊繃的臉色漸漸柔和下來,「能這樣想最好,很多事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他並未過多提及安襄懷,也沒告訴安桐他們閒聊的內容。
不到十分鐘,單人間的病房門再次被推開,程風提著一個布袋和病歷夾走了進來。
他身後,是步行緩慢的安襄懷。
清醒之後再次看到父親,安桐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但相比之前的激烈起伏,她已經能夠控制情緒,除了說話的語氣透著小心翼翼,「爸,您的病……」
安襄懷看向安桐的眼神,複雜到無法描述。
心疼、愧疚、自責、遺憾,不一而足。
「好多了。」安襄懷放下手裡的玻璃杯,側身坐在床尾,目光望著安桐,又說道:「只是微創的碎石小手術,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你……」不用擔心。
最後幾個字,難言地梗在喉間。
安桐抿著嘴角,直視著父親的眼睛,似乎在等著下文。
「快到中午,您如果沒安排,我和醫院打聲招呼,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
這話是容慎提議的。
安襄懷轉首看著面前的男人,就算在佛院避世幾年,識人的眼光依舊沒有退步。
此人氣質內斂,言談舉止滴水不漏,看似淡泊從容,其實只是表象。
真正淡泊明志的男人,不會有他的風姿氣度,包括舉手投足間所體現的掌控欲,絕非一朝一夕能夠錘鍊而成。
這樣的人物,若放在基研三處,怕是也不能小覷。
安襄懷靜默幾秒,再次對上安桐噙滿期冀的視線,喟嘆著應下了邀約,「那就麻煩你了。」
中午出去共餐,最開懷的莫過於安桐。
連帶著情感剝離症狀的後續影響似乎也減輕不少。
中午十一點半,一行四人離開了香江衛生醫院。
安襄懷如今的身份是僧人,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僧衣,走在路上免不了引人側目。
吃飯的地點,容慎特意選了一家偏遠的養生菜館。
無論安襄懷有沒有還俗的打算,目前而言,飲食起居方面還是要遵守佛門教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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