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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40:48 作者: 蒔文
    可秦敏想了很久,依舊無法欺騙自己,雖然沒有料到事情會變得這麼糟糕,但是以他的性子,他還是會來上報的。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秦敏虛弱地開口,黑白分明的雙眸在這幽暗的牢房裡顯得更加明顯,「我只知道,君子做事,要無愧天地……」

    「呵,好一個坦蕩君子!」幕僚冷笑一聲,一把抓起秦敏的手,惡狠狠地往那認罪書上按,「那我就做這無恥小人,讓你知道這世上究竟是小人活得長久,還是君子活得長久!」

    秦敏如今身受重傷,哪裡是他的對手?

    「不……我沒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眼看著著自己的手印被按上去,秦敏不受控制地落下絕望的眼淚。

    手印按下,秦敏就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再也沒有了反抗的力量。

    幕僚又拿著他的手,親自簽下了名字。

    白紙黑字紅手印,他也算完美完成了知府大人交代的人物了。

    拿起認罪書,幕僚得意地站了起來,勝利者一般地看著秦敏:「你若是還有命活著,日後就記住我說過的話,這世上,終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過,他大概率是沒命去領會自己這句話了。

    此時的秦敏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如同破碎的玩偶,儼然失去了生機。

    就在這時,一位衙役滿臉慌張地跑了進來:「鄭先生,出事了!勞大人讓您趕緊過去呢!」

    幕僚一驚,忙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衙役吞咽著口水,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秦敏,慌忙答道:「這書生的兄長,在府衙外頭擊鼓鳴冤,說他弟弟前來揭發秋闈泄密一事,至今未歸,他要狀告知府大人……玩忽職守、隱瞞實情,密謀殺人……」

    「這人瘋了嗎!」幕僚一雙眼瞪得跟牛眼似的,幾秒後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身後的秦敏,「你不是獨子嗎?!哪來的兄長!」

    「兄長……」秦敏緩緩抬起沉重的腦袋,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族兄,也是兄長啊。

    這一次,秦敏沒有任何遲疑,外頭那個瘋子,不可能是秦軒,他那般謹小慎微的人,又怎麼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舉動。

    一定是秦越。

    那個他從小就討厭的族兄,那個他打心眼裡瞧不起的族兄,那個他不屑一顧的族兄,最後竟是他,冒死來救自己。

    「誰要你救……」秦敏嘴硬地咬著牙,但是一行熱淚,卻不受控制地順著面頰落下。

    炙熱而滾燙。

    *

    錦城的知府衙門,威嚴莊重,平日裡百姓們走過這兒,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生怕擾了裡面大老爺的清淨。

    可今日,知府衙門外卻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這裡在演什麼雜技呢。

    不,應該說,這裡上演的這齣戲,可比雜技精彩多了。

    你們誰見過來知府衙門,狀告知府大人的嗎?!

    最要緊的是,似乎還牽扯到秋闈泄密!

    秦越帶著陳漢,氣勢浩蕩地來到知府衙門,敲響了鳴冤鼓,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吾弟秦敏,意外發現秋闈泄密,隻身一人入府上告,卻一去不歸,敢問知府大人,吾弟今在何處?可還安好?吾弟上告至今,大人無動於衷,是玩忽職守,還是蓄意隱瞞?又或是,泄題一事,本就是大人所為,是以才扣留吾弟,想要殺人滅口?!」

    此話一出,頓時掀起滔天巨浪。

    秋闈剛剛過去,大多數學子都還未離開蘇城,秋闈依舊是這座城裡最熱門的話題,泄題二字,幾乎是砸中了所有考生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什麼?秋闈泄題?我沒聽錯吧?」

    「秋闈乃國之重事,誰敢在這上面動手腳?怕是不要命了吧!」

    「敢在科考上動手腳的人,自古以來多的是!十幾年前不就發生過嗎!」

    「知府大人知道泄題一事卻不發,這是何故?難不成當真如這人所說,是想隱瞞下來?」

    「不論此事是真是假,事關我等前程,知府大人總該給個說法吧?」

    「就是!萬一真有人買賣試題,那我們寒窗苦讀這麼多年,豈不是成了笑話?!」

    伴隨著陣陣鳴冤鼓聲,學子們的情緒也越來越激烈。秦越看著圍攏而至的學子們,敲擊的動作越發用力。

    「你,快住手!」衙役們奉命前來阻止,可他們哪裡是陳漢的對手,壓根就近不了秦越的身,反倒給了秦越再次申訴的機會。

    「知府大人若是心裡沒鬼,為何要阻止我敲這鳴冤鼓?!大人,想要證明清白,不如先將吾弟請出來,與我們這些學子說個清楚!」

    秦越的聲音清朗如玉,可是聽在勞苑的耳中,卻是令人厭煩至極!

    府衙內的勞苑正焦躁地原地踱步,最得用的幕僚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到他跟前。

    「大人,這是那個書生的認罪書,您瞧瞧……」幕僚小心翼翼地將好不容易弄來的認罪書遞上。

    誰知勞苑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將認罪書撕了個稀巴爛。

    「現在要這認罪書有何用!」勞苑此時真是頭痛欲裂,「如今事情鬧大,本官若是這時候拿出這認罪書,只會讓人覺得本官是將人屈打成招,更是說不清楚了!」

    「外頭那人,究竟是誰?!為何還不攔下他?!」勞苑聽著那一陣陣的鳴冤鼓聲,感覺心臟也像是被人敲中一般,幾乎快要跳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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