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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40:48 作者: 蒔文
勞苑就是這樣撿了漏,被隆慶帝從閩南調到了富庶的錦州做這知府。雖說他遠離京城多年,可做到知府的人,哪會真的眼瞎耳聾?
前些日子,為了小皇子與徐娘娘遇刺一事,當今聖上大發雷霆,京城菜市口的血連著大半個月就沒幹過。
「當年,陛下下江南,起因便是科舉舞弊一案,這才有了他與徐娘娘那一段情,可也因那些罪臣,讓陛下父子分別十餘年。」邱然抬起眼,看著自己的兩位同僚,「好不容易陛下找回了小皇子,可徐娘娘卻遇刺身亡,陛下悲痛不已,此時若是提及泄題一事,只怕是容易讓陛下觸景傷情啊。」
何止是觸景傷情啊,分明就是找到了活靶子。
勞苑三人對視一眼,臉上神色越發沉重。
「作為臣子,不能為陛下解憂,已經是失職,又如何能再給陛下添堵?」莫盛宇沉沉一嘆,好似當真是為了隆慶帝操心憂慮。
「莫大人說的是啊,身為臣子,理應為陛下分憂解難啊。」邱然也嘆了口氣。
這說的都是什麼屁話,果然是京城老油子,一個比一個虛,勞苑忍不住在心裡罵娘。
「兩位大人,咱們三個,如今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勞苑也不願跟他們繼續說虛話,直接看著兩位考官,眼神急切,「兩位兄長,還請給個話吧!這事,到底該怎麼辦!小弟無所不從!」
勞苑謹小慎微慣了,生怕丟了自己頭上這頂還沒戴多久的帽子。
若是真有人泄題,那麼必然是能夠接觸到考題的這些人,這一層層的關係,盤根錯枝,牽一髮而動全身,到時候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誰也說不準。
勞苑看向面前的莫盛宇與邱然,這兩位秋闈的主考官,都是朝堂派來的,他頂多算是協理,論起來,秋闈泄題,最大的責任還是兩位主考官身上,勞苑也懶得再虛與委蛇,直接扯開那層遮羞布,打開天窗說亮話。
「在錦州地盤上發生這樣的事,下官最輕也得算個瀆職之罪!至於兩位大人,身為本次秋闈的錦州主考官……會有什麼罪名,想必不需下官提醒了吧?」
看到勞苑露出如此急切的神色,莫盛宇和邱然對視一眼,也終於不再說虛話。
「勞大人,那上告的書生,可是拿出了確鑿證據?」邱然用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淡然問道。
勞苑愣了一下,忙回道:「那倒是沒有,他說那裝了試題的荷包,又被他放回了原地。」
莫盛宇一拍桌子,義正言辭道:「既然沒有證據,又怎麼能確定他所說的是真的呢?這秋闈乃國之大事,朝堂內外多少雙眼睛盯著,怎麼可能發生泄題的事?莫不是那學子心有不甘,這才故意造謠生事?!」
聽到這話,勞苑頓時眼睛一亮。
對呀,那書生又拿不出證據,空口白話,誰能保證他說的就是真的?歷年來,考不上的書生成千上百,其中也不乏心懷怨氣,怪天怪地怪朝廷的,胡言亂語也是常事。
「還是莫大人見多識廣!下官一聽到泄題二字,便慌了神,竟沒想到這點,那書生分明就是自己心有不甘,這才誣告,看來下官將他下獄,也不算冤枉路他。」
勞苑不得不佩服,能夠做到翰林學士的人,果然不只是學識豐富,這為官之道,也甚是了解啊。
不管泄題一事是真是假,只要堵住那考生的嘴,就沒有人知道泄題的事。
真的也就成了假的。
「勞大人也是盡忠職守,才會如此緊張。」莫盛宇笑著道。
邱然也點頭讚許:「莫大師說的是,勞大人果然是憂國憂民,才會因一介學子的謊話,亂了陣腳。」
「哪裡哪裡,下官也只是在其位謀其職,多虧了兩位大人提點,才沒讓那考生得逞。」
談笑之間,幾個官場老油子已經達成共識,什麼泄題,沒有的事,不過是一個心有不甘的學生故意鬧事罷了。
「那……兩位大人覺得,這誣告的學子,又該如何處置?」勞苑拱手問道。
勞苑是故意這麼問的,這件事,他們三人算是共同合作隱瞞了下來,那接下去所有決定,也合該三人共同做決定才是。
「讀書人,最重要的便是心正。」莫盛宇說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話。
邱然聞弦音知雅意,抬眸接話道:「莫大人說得對,這種心術不正的學子,日後便是考上進士,只怕也會生出事端。於國於民,只怕都不是好事。」
那就讓他永遠不要考上便是。
勞苑當即心領神會:「兩位大人說的是,這種心懷鬼胎的學子,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哪還配得上說是聖賢子弟?!我看,倒不如剝奪了功名,逐回原籍去吧!」
不管秦敏說的是真是假,總之,涉及此事的官員,都不會讓他成真。
就這樣,三言兩語之間,秦敏罪名已定。
勞苑說得輕巧,剝奪功名,逐回原籍,他沒說的是,按照律法,膽敢誣告,先打三十大板,若是再做點手腳,一個文弱書生,出獄不消三五日,便能一命嗚呼。
只是那時候,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三十大板,別說是秦敏一個書生,就算是壯漢,也難以起身。
當秦敏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時候,一個衙役悄悄消失在了角落。
那衙役前去的方向,正是秦越住所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