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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40:48 作者: 蒔文
一時間,屋內哭聲喊聲一片。
「夠了!」劉璋被吵得頭疼,驀地提高了聲音,「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本官的判決,能夠隨意討價還價嗎?!」
秦康與賀氏瞬間被嚇得噤聲。
賀氏看向一旁一直沉默著的秦越,眼中剩下最後的希望,小聲哀求道:「越兒,求求你了,你二叔只是一時糊塗,求你繞他一命!」
秦越看向劉璋,終於開了口:「劉大人,若我不再追究,此事可有轉圜?」
「雖說你寬宏大量,不再追究秦康刺殺一事,可私通水匪,按律卻是大罪,斷不可能輕饒。」劉璋肅然開口。
「大人,越兒既不追究,求您網開一面!我願將所有家產,盡數奉上!」賀氏看到了一絲希望,苦苦哀求起來。
劉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最終,因苦主不再追究,加上賀氏願將所有原屬於秦昭秦員外的產業退還給秦越,如此這般,秦康的秋後問斬,變成了流放北疆。
「你相公本是難逃一死,如今判了個流放,已經是本官看在你識相的份上,網開一面。日後就帶著兩個孩子好好過活吧,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切莫連累了兩個孩子!」
進了一趟府衙,賀氏心中的那股子勇氣已經散了一半,又被劉璋好一番警告,此時除了磕頭謝恩,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謝大人……謝大人不殺之恩……」
劉大人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她是想救相公,可她還有兩個孩子,她不能為了相公,連累了兩個孩子。
如今,相公能留下一命,已經足矣。
出了府衙,賀氏臉色蒼白,卻還是對秦越道了謝:「……多謝你了。」
賀氏看著秦越,與印象中的半大小子不一樣,如今的他已經長成了風光霽月的公子,在縣令大人面前也絲毫不怵,哪一日,她的旺兒才能長成這般有擔當的好男兒呢?
秦越避開了她的禮,淡淡道:「我今日所為,也不全是為了你。」
秦康有罪,確實該死,可他現在死了,豈不是讓他背後那人,稱心如意了?
只有秦康活著,那人才會提心弔膽,才會狗急跳牆,才會再次露出馬腳。
秦越今日替秦康求情,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罷了。
只是這些,外人皆是不知,就連安林路也忍不住責怪他太過心軟。
「那秦康如此害你,你為何還要幫他求情?」
秦越抿了一口茶,輕聲道:「流放之苦,可比一刀砍了要受罪得多。」
那北疆,苦寒之地,常年風沙迷眼,寸草難生,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下雪。
秦康一個生長在江南溫暖富貴之地的人,又如何受得了如此截然相反的氣候?
光是氣候不適宜也就罷了,流放之人,還得戴枷勞作,日復一日,沒有休止。這般苦楚,倒不如死了痛快,所以這一直以來的流放犯人,幾乎就沒有能夠熬過三年的。
「這倒是,北疆那地方,身強體壯的軍士都受不住,別說他一個受了刑的犯人了。」安林路聽了這話,臉上的怒氣漸消了些。
「他不重要。」秦越很快就放下這件事,問起了小皇子的情況,「石頭情況如何?」
因小皇子身份保密,就連他自己恐怕如今還不知道自己身份之尊貴,所以秦越與安林路便只對外宣稱他是路邊救回來的流浪兒,給他重新取了一個小名,就叫石頭。
秦越與安林路兩人,必然要有一人留在府中照看石頭,是以哪怕方才安林路抓心撓肝,也不敢和秦越一同去府衙。
他還得照看小皇子哩。
「剛醒了一會,餵他喝了藥,這會兒又睡著了。」安林路回答道。
「我去看看他。」秦越走進房間,屋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剛走到床邊,床上那小兒便睜開了眼,也不知是被他的腳步聲吵醒了,還是一直都在裝睡。
「你醒了。」秦越溫聲開口。
不管他的身份是什麼,他也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罷了,突然間,母親死在他的面前,自己也差點死在水匪手中,心理必然是受到極其激烈的創傷。
「餓了沒?我叫廚房給你準備了雞絲粥,喝一些再睡吧。」
躺在床上的石頭一聲不吭。
秦越也無需他的回應,轉身出了門,叫正趕上來的安林路去廚房拿粥。
在家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安公子,秦越卻是吩咐得十分得心應手,安林路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轉頭便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他便端著一碗滾燙的雞絲粥走了進來。
「先涼一涼吧。」秦越讓安林路將雞絲粥放到桌上,自己則替石頭掖了掖被子。
過年前剛下了雪,這幾日雪融了,卻比前幾日還要冷一些。
「你身上的傷,須得好好養上數月,所以,你還得在我這兒待幾個月,難不成你就打算一直一句話也不說嗎?」秦越看著石頭,眼神平淡溫和。
石頭醒來之後,便像是失了魂一樣,從來沒開過口。
床上的石頭又靜默了許久,久到秦越以為這一次他又準備沉默以對的時候,他竟開了口。
「我娘……在哪……」許多日子不曾開口,石頭的聲音略有些嘶啞,仿佛被沙子烙過一般。
安林路有些緊張,徐氏已經死了,這個消息這會兒告訴他,會不會刺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