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香囊

    「小女並非是覺得那蕭家公子並非是良配。他才華橫溢，人品卓然，小女亦是有所耳聞，只是……」

    說到這裡，林灼妍停了下來，抬眸看向皇帝，一雙眼睛裡滿是希冀，甚至帶著幾分狂熱，那眼神不由得叫皇帝覺得有幾分怪異。

    卻聽得那林灼妍接著道：「那蕭家公子確實是個良配，卻不是我的良配，我喜歡的另有其人……」

    林灼妍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皇帝，那雙眼睛明亮而熾熱，這種事情，就算再怎麼遲鈍的人，心裡也應該明白幾分了。

    皇帝心中難免有些訝異，他從未想過這林家二小姐心儀自己的可能，自己怎麼說也是她的姐夫，她揣著這般心思……著實有些不妥。

    見皇帝不說話，指使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林灼妍的一顆心慢慢冷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懷著多大的勇氣才能將這番話說出口的，而他卻只是皺著眉頭看著自己。

    但既然已經開口了，那她就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我喜歡的人就是皇上您。當初在皇宮裡，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我就已經……心裡有了皇上。」

    皇帝聽了她這番話覺得好氣又好笑，自己今生竟然會遇到這種狀況。

    「你該知道，以民間關係而論，我是你的姐夫。你存了這樣的心思，實在是不該。」

    「可是我傾心於皇上的時候，皇上您還不是我的姐夫。我只是……以一個女子喜歡上一個男子的單純心思，而傾慕於皇上罷了。那個時候的我也萬萬沒有想到我的姐姐竟會嫁入皇宮，成為皇后，她明知道……明知道我心裡喜歡皇上，卻還……」

    再提起此事，林灼妍的語氣難免悲憤，林灼華和林夫人都以為她已經慢慢釋懷了，殊不知，這件事一直都壓在她的心頭，從來沒有忘卻過。

    聽到此處，皇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皇后乃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你怎可這般詆毀她？」

    就皇帝所知，林灼華對自己這個妹妹實在是關愛關愛至極，一聽說了她跟蕭家公子定親的事情，就趕緊讓人去打聽那蕭家公子的樣貌人品，當自己同她說起那蕭家公子的時候，她聽得格外認真。如今聽得林灼妍這樣說自己的姐姐，皇帝心裡難免有些為林灼華感到不平。

    可是皇帝越是這般維護林灼華，林灼妍的心中就越是不甘，越是嫉妒。

    「小女說的這些並非是詆毀，而是句句屬實，當初小女在皇宮裡對皇上您一見鍾情，不久之後就將這件事告知了姐姐，可是姐姐還是在皇宮的詩會上大出風頭，想要進宮為後，全然枉顧我這個妹妹的感受……」

    「皇宮詩會那天，」皇帝打斷林灼妍的話，「是朕問你姐姐，要不要進宮為後。讓她入宮為後，是朕的意思。」

    林灼妍聞言呆愣了半晌，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皇帝，「可是姐姐她……皇上您……對我真的半點心思都沒有嗎？第一次在皇宮裡遇見的時候，您為了幫我隱瞞，還故意騙了身邊的內侍。那一年秋獵，您當時正跟幾位公子比試騎射，但是看到我之後，卻轉而去到了太后的身邊，為了看我的雜耍不是嗎？」

    皇帝皺眉看著跪在地上句句篤定的女子，幾乎要以為她是瘋了。

    「朕對你並無半分男女之情。那日在皇宮，朕知你並非是故意，只是無意割裂了朕的衣服，所以才故意幫你隱瞞。若是換了旁人，朕也一樣會這樣做。至於你說的秋獵那次……朕不大記得了，但是朕可以確定，並非是因為你，朕才去了太后那裡。」她說的這些，簡直是憑空妄想，她是怎麼會想到這上頭去的？

    一番話聽下來，林灼妍大受打擊，一張臉都變白了，她一直以為，縱然皇上最後決定娶姐姐為後，可心裡到底還是有過自己的，可是現如今他竟是全盤否認了。

    林灼妍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身子，她耿耿於懷了這麼久，皇上他……竟然從未將自己放在心上過。

    不！這肯定是皇上的藉口而已，如今他成了自己的姐夫，不想有損他皇上的威名，所以才會這樣否認，一定是的。

    這麼想著，林灼妍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一點。

    而皇帝卻顯然不願再跟她多說什麼了，只冷著聲音道：「方才你說的那番話，朕就當朕從未聽說過。以後也莫要再提了，你走吧。」

    可是林灼妍卻似還有話說，並沒有動身。

    皇帝卻沒了耐心，「難道真的要朕讓人拉你出去嗎？」

    林灼妍心中一顫，只好起身離去，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樣子，連禮都沒有給皇帝行，就那麼轉身離開了。

    皇帝看著她走出帳篷，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個林灼妍當真是林家教導出來的女兒嗎？竟這般大膽跑到自己面前說了這樣一番話。

    林灼華和林夫人等了林灼妍好半天也不見她回來，林夫人不由道：「這孩子該不會是找其他小姐去玩兒了吧？」

    說著，便是要吩咐下人去尋她回來。卻是被林灼華給阻止，「娘親，算了。她喜歡玩兒就讓她去吧，難得出來這麼一趟，以後也沒這樣的機會了。」

    林灼華和林夫人都沒有擔心她會出事，畢竟這裡是皇家獵場，在皇上決定來這裡狩獵之前，整個獵場以及四周都被禁衛軍給圍了起來，四周全部戒嚴，所有跟著一起來的下人也都是經過查驗的，歹人不可能混得進來。

    母女兩個說了半天的話，林灼妍終於回來了，只是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林灼華不由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可能是吃壞了什麼東西，胃裡不是很舒服。」

    「要不要喚太醫過來瞧瞧？」跟著一起來的不僅有御廚，還有太醫，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林灼華還欲說些什麼，已經有宮女過來稟報，御廚那邊的菜已經差不多了，可以先過去太后那邊了。

    林灼華本來是想藉機跟自己的妹妹單獨聊一聊的，誰知道她離開了這許久，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只得站起身來，先往太后那邊去。臨走之前還不忘了囑咐自己的妹妹，「若是實在不舒服就別硬撐著，叫太醫過來看一看。」

    「好，我知道了。」

    林灼華不能再多留，帶著綠倚便往太后那邊去了。

    林灼華進到太后帳篷里的時候，歡顏和定安王妃已經在了，閒聊了幾句之後，皇帝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過來了。

    只是神情看起來沒有了白日裡的愉悅和閒適，只是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問皇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林灼華只是暫且將這疑問壓在心中。

    沒坐多久，宮人來報說，眾人都落了座，林灼華這才陪著皇上和太后一起去了宴席之上。

    跟往年秋獵的時候一樣，也是圍著篝火擺了一圈兒的方形長案，長案上擺滿了經御廚精心烹製的獵物。

    只是眾人見得皇上心情似乎不佳，氣氛也難免壓抑了些。

    歡顏哄著康兒吃飯，這小傢伙第一次來獵場格外地興奮，胃口似乎也特別地好，歡顏笑著道：「看來以後得讓你爹爹多帶你出來走走。」

    「娘親也一起。」康兒立刻抬頭看向歡顏。

    歡顏略頓了一下，繼而笑著點頭，「好，我們一起。」

    謝安瀾握著筷子的手不由收緊了一下。

    一頓飯吃完，皇上和皇后便是站起身來，要送太后回去帳篷休息。

    這時候，林灼妍忽然站起身，看向自己的姐姐。

    林灼華看向她，從她的眼神里知道她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說，於是輕聲對皇帝道：「臣妾想跟妹妹說兩句話。」

    皇帝抬眸看了林灼妍一眼，微蹙了下眉頭，但還是對林灼華點了點頭。

    林灼華走向自己的妹妹，語帶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她是擔心自己的妹妹是不是還是胃不舒服。

    「姐姐，我……能借一步說話嗎？」

    姐妹兩個相偕走到僻靜之處，說是僻靜，但隔著不遠還是有站崗的侍衛，但好歹不至於會聽到她們說話的內容。

    「姐姐原諒我吧。」

    林灼妍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聽得林灼華一愣，「怎麼了？」

    「我跟皇上說了我之前傾慕他的事情。姐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徹底了結了我心裡的疙瘩。我只是想在嫁人之前，把我的心意說出來，這樣才能完全釋然。姐姐，我不是要做什麼。而且，皇上也跟我說了，他對我不曾有過半點男女之情，姐姐，我這次是真的死心了，能放下心裡的包袱，安心地嫁人了。」

    林灼華聽到林灼妍這樣說，心情難免有些複雜，但是首先還是擔心皇上的反應，妍兒就這樣直接跑到皇上面前說這個，皇上心裡該不會惱了妍兒吧？

    怪不得方才皇上一直都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怕就是因為自己的妹妹。

    皇上應該不至於會為了這種事情而降罪於自己的妹妹吧？

    正在林灼華心思繁亂的時候，只見林灼妍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來，「姐姐，這是我親手繡的。眼見著我就要嫁人了，從小到大你就一直護著我，我這個做妹妹的，卻沒能為你做點什麼。等到過年的時候，我就要待嫁，不能進宮看你了。出嫁之前，大約也只有這麼一次見你的機會了。所以特意繡了這個香囊給你，這裡面放的香料是我精心挑選的，希望姐姐能喜歡。戴在身上的時候，就好像我這個妹妹也一直在你身邊一樣。」

    林灼妍說得這樣真誠懇切，林灼華心中也是感動，伸手接過林灼妍遞過來的香囊，雖然繡得不大好，但也是自己妹妹的一番心意。

    「你能想開就好。妍兒，你知道，我們兄弟姐妹里，我最疼愛的就是你，你能過得好，姐姐心裡就滿足了。」

    「好了，姐姐又惹我哭。趕緊回去吧，別等會兒皇上找不見姐姐要著急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林灼妍的神情和語氣又恢復了以前的活潑和調皮。

    林灼華看了很是欣慰，看來自己的妹妹是真的放開了心結，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這實在是她近些日子以來，最高興的一件事了。

    「走吧，我們回去。」

    林灼華先去看過了太后，才是跟皇帝一起回了他們住的帳篷。

    皇帝並未將林灼妍跟他說的那些話，告訴給林灼華，也算是給林灼華保留一些體面吧。這樣的話說出來，她這個做姐姐的，臉上也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