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遠嫁

    顧珏翎見狀，心中有些奇怪，怎麼剛剛端上來的菜，又被端了下去，這菜怎麼了嗎？

    正在他奇怪之時，坐在他身邊的方悠然開了口，對那侍女道：「不用了，就擱著吧。」

    方悠然此話一出，引得她那幾個姐姐都是不約而同地用驚訝的眼神看向她。

    顧珏翎不解其意，心中更是納悶。

    方夫人見顧珏翎滿臉的不解，唯恐他誤會什麼，便是笑著開口解釋道：「我們悠然以前不愛吃蒜，甚至連這味兒都有些聞不得，如今已經好多了。」

    顧珏翎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坐著的方悠然，又看了看被重新擺回桌上的那盤蒜蓉蒸蝦，只輕輕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但是方悠然的那幾個姐姐面上的震驚之色卻是久久不能褪去。

    母親的話可真是謙虛了，悠然哪裡僅僅是不能吃蒜，聞到蒜的味道她都要發脾氣的，但凡是沾了蒜味的飯菜，她一口都不會再吃，而且還會鬧好幾天脾氣。

    所以眼下方悠然看到這盤蒜蓉蒸蝦，這般平靜，反而還讓侍女放回桌上去，的確是太顛覆她們以前那麼多年對自己妹妹的認知了。

    這也是難怪她們了，方悠然的這幾個姐姐，都已經嫁了人，平常難得回娘家一趟，自然不太曉得這半年來自己妹妹的變化。

    反觀方大人和方夫人，雖然方悠然讓侍女把那盤蒜蓉蒸蝦放回桌上的時候，他們兩個也不由得面露意外之色，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了，並不像方悠然的那幾個姐姐那般驚訝。

    畢竟這半年來，他們已經無數次見識到自己的女兒發生了何等大的改變。

    而方悠然的幾個姐姐對自己妹妹的認知卻還停留在以前。

    其實方悠然的大姐還是有些印象的，當初父親最愛吃的就是這道蒜蓉蒸蝦，可是悠然卻極不喜歡這味道，若是桌上有這道菜，一整頓飯她都不會吃了。

    偏自己的父親還那般寵著悠然，為了她，父親竟再也不吃這道菜了，一直到今天，她才重新在方家的飯桌上見著這道菜。

    然而，在看到這道菜的當時，方大小姐就在心中暗叫不好，唯恐自己的妹妹當場發作起來。這可是新姑爺上門的頭一天，若是就這麼鬧起來了，場面得有多難看。

    她這才趕緊讓自己的侍女把那道蒜蓉蒸蝦給端下去，卻沒想到自己的妹妹非但沒有發作，反而還讓侍女把那道菜給留下來。著實把她給驚著了。

    妹妹成親的那天，她也回來了娘家，只聽母親跟她說，妹妹受著這顧家公子的影響，性子收斂了不少，沒有以前那麼任性了。當時她還沒有怎麼在意，如今一看，這何止是收斂了不少，簡直又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要擱在以前，桌上出現了這麼一道菜，那全家人這頓飯就別想吃好了。

    以前她就覺得父親和母親把妹妹寵得太沒邊了，她這樣的性子，以後嫁了人可怎麼好，婆家的人可不會像父親母親這樣，任由她胡鬧。

    當時聽說父親母親準備把妹妹嫁給顧家公子的時候，她還在心中暗自嘀咕，父親和母親不會是想著這顧家門第遠低於他們方家，那顧家公子又是個庶出的，所以以後定會讓著妹妹，所以才定下的這樁婚事吧。

    如今她是明白了，這所謂一物降一物，自己妹妹遇上這顧家公子，實在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也怪不得父親和母親願意把他們最寵愛的嫡女嫁進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家，而且對方還是個庶子。

    不過也是奇怪了，府里的廚子做了許多年了，明知道妹妹不喜歡加了蒜的東西，為何還要做一道蒜蓉蒸蝦端上來？

    只是眼下氣氛正好，實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眾人也都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等到吃罷午飯，男人們坐在廳內閒聊，女子們便都去了方夫人的屋裡。

    方家大小姐這才問起了這件事。

    「前幾天府里原先的廚子不小心傷了腿，要在家裡靜養一陣兒。所以我就讓人從外面找了一個臨時補上的，他應該是不知道你妹妹吃不得蒜的這件事。」

    其實方夫人還有件事隱了沒說，就是方悠然嫁了之後，方大人終於沒了顧忌，這兩日接連都讓廚房做了蒜蓉蒸蝦這道菜。

    估計新來的廚子不知道以前悠然這孩子聞不得蒜味兒的事兒，以為老爺特意喜歡吃這倒蒜蓉蒸蝦的菜，所以今日也特意做了。

    至於廚房裡的其他人為什麼都沒有提醒他，只怕是因為『不服』這個新來的廚子的關係。看來，自己得著廚房的那幫人好好說說話了，今天倒是沒什麼，別以後再鬧出什麼事兒來。

    而方悠然的那幾個姐姐卻不在乎這其中的門道，只是好奇方悠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方悠然聽了自己母親說完，臉上滿滿的都是慚愧之色，「是我以前太任性了，為了這一點點小小的事情，就鬧得全家人不能吃帶蒜的東西，我如今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都覺得自己很討厭。」

    方悠然的親姐姐倒還好，方悠然出生的事情，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兩個庶姐聽了這話，心中卻是暗有戚戚焉，因父親和嫡母偏愛悠然過甚，她們從小到大的確是受了不少委屈。

    「當初母親說要把你嫁給顧家公子的時候，我心裡還覺得不妥。如今看你這樣子，我卻覺得大大地妥當，能把你變得如今這般通情達理，我簡直要崇拜這個妹夫了。」

    方家大小姐含笑打趣道。

    她當初不看好這樁婚事，一來是因為門第不合適，顧家公子又是個庶出的，實在不般配。二來，顧家的情況太複雜了，自己妹妹雖然脾氣驕縱了些，但還是很單純的，她嫁過去之後，未必能適應顧家眾人之間的關係。

    雖然顧家眾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沒能改變，但是這顧珏翎卻是擁有能讓悠然變得更好的能力，也算是利大於弊了。

    一直到太陽快落山了，顧珏翎才跟方悠然一起離開了方家。

    送了他們離開之後，方家大公子轉身回去稟報自己的父母。並不由讚嘆道：「我原以為悠然是我們這些兄弟姐妹里最任性，也最看不清的一個。沒想到她的眼光卻這般獨到，今日同那顧珏翎聊了很多，聊得越多就越發覺他這個人可不止是會做生意而已，於學識上也很有見解，人為處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原則。這樣的人，再加上有定安王府和宣王爺的幫扶，何愁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只是可惜了，他偏偏只選擇了商人這一條路。」

    若是步入仕途的話，以他的資質和背景，以後肯定能成就非凡。方家大公子正是惋惜於此。

    不過方大人聽了之後，卻搖了搖頭，「我倒覺得他選擇從商這一條路很好。對我們悠然也好，宦海浮沉，有什麼好的？我做官做了一輩子，提心弔膽的日子數不勝數，做生意反而還安穩一些，左右不過是賠了些銀子罷了，總還不至於將一條命給搭上。悠然嫁給他，我也放心，總是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的。」自己的女兒沒有嫁給一個將來要步入仕途的人，他反而放心。

    見得女兒新婚過得還不錯，方大人和方夫人也就放心了。

    待只剩他們二人之後，方夫人這才將自己女兒跟自己說的事情轉告給了自己的夫君。

    方大人聽了之後，輕嘆了一口氣，「這顧珏翎什麼都好，就是顧家人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不過也幸好，顧珏翎早就搬出了顧家，自己在外面住，他們小兩口自己單獨過日子總比在顧府里要好上許多。」

    ……

    為了給顧珏翎辦婚事，歡顏這幾個月來都在忙。如今顧珏翎順利成了親，歡顏便是窩在家中，好好歇息了一陣兒。

    而在這期間，她聽得了一個消息。林家二小姐林灼妍定親了，定下的是榆陽蕭家的公子。

    這榆陽蕭家，歡顏是不太知道。便是問了謝安瀾。

    從謝安瀾口中方才得知，這榆陽蕭家如今雖已不鼎盛，但百年之前也是世家大族，後來漸漸沒落了。但到底也是詩書傳家，一派清貴。

    歡顏聽謝安瀾說了這蕭家的情況之後，也便明白了林府為什麼要為自家的二女兒選這樣一個女婿了。那林家祖孫三代在朝中都任要職，本來就已經十分惹眼，大女兒又嫁給皇上，做了皇后。所謂樹大招風，他們林家如今已是太招人耳目了。

    想要跟林家結親的人是很多，但是林家能選擇的卻並不多。若是對方門第太低了，一則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兒，二則也恐人議論自家女兒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毛病，所以才委身下嫁。就如同當初悠然和翎兒的婚事傳開之後，就曾經有這樣的流言。

    選來選去，這蕭家的確是很合適。曾經的世家大族，雖然如今沒落了，但是名聲仍在，說出來也是要叫人高看一眼的。但也並沒有什麼勢力，不至於再招惹來什麼風波。

    連歡顏都聽說了這件事，那身處在皇宮裡的林灼華自然也已經知道了。

    她也明白自己的父母為何會給妹妹挑了這樣一門婚事，而除歡顏猜的這些原因之外，她還明白母親的另一層用意，榆陽離京城不近，妍兒算得上是遠嫁了。母親也是想把她嫁得遠一些，好忘掉京城裡的這些事情，忘掉……皇上吧。

    「娘娘，皇上來了。」候在外面的宮女，匆匆進來通稟。

    林灼華忙站起身來，出去相迎。

    天色已經暗了，皇帝在御書房裡呆了一整天，見了好幾位大臣，面上略帶疲色。

    「免禮吧。」

    皇帝徑直走到榻邊坐下，林灼華則下意識地站到他的身邊，為他揉捏肩膀。

    「皇上，可要現在傳膳嗎？」

    「嗯，傳膳吧。」

    合宮上下皆知，皇上每日早膳必要陪著太后在太后的寢宮裡用，而皇后也是日日作陪。到了晚膳的時候，也多是在皇后的宮中。至於午膳，一般是直接在御書房用了，或者乾脆就不吃，等到下午空閒的時候吃上兩口墊墊肚子罷了。

    所以林灼華每日都會等皇上一起過來吃晚膳。

    大家都說，皇后娘娘獨得皇后盛寵，其實林灼華心裡明白，皇上對自己……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他對自己其實是責任更多一些，自己嫁給了他做皇后，他就給自己一個皇后該有的體面，叫自己是這後宮之中最得他寵信的，叫旁人都看著，不敢有任何人逾越，不將自己這個皇后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