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方小姐的堅持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既然上門來提親了，在這之前，歡顏就已經找宣王妃來跟方家透過信兒來。宣王妃回來之後，也說他們家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方才進來的時候，方府的下人絲毫沒有驚訝之色，顯然也是已經提前知曉了他們今天會上門來。

    這回的提親本來就是雙方都有了默契的事情，剛才自己也給了方大人面子，但他不能一直這個態度，若始終都是這個找茬兒的態度，那這樁婚事還能談得下去嗎？

    自己是來提親的，又不是來受他的氣的。至於當初為什麼會拒絕這門婚事，想必他們方家的人心裡也有數。今時不同往日，可這方大人還是不依不饒，態度還如此無禮，歡顏也不願遷就他了。

    一見歡顏的態度冷淡了下來，方夫人心中頓時慌了，忙道：「我們老爺不是那個意思。顧公子年少有為，人品卓然，這婚事……我們答應。」

    媒人聞言，立刻上前恭喜。

    方大人瞪了自己夫人一眼，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方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心裡憋著一口氣，三次跟顧家提起這樁婚事，顧家三次都拒絕。換了誰也受不了，尤其悠然還是老爺最疼愛的小女兒，從小就是呵護倍加，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要什麼給什麼。

    這樣嬌寵著長大的女兒，自然是想要給她找一個樣樣都出色的夫君。可是有一天，女兒突然說要嫁給顧家的那位公子，著實把他們夫妻兩個嚇了一跳，那般堅定的樣子，讓他們還以為自己的女兒跟那顧家的公子發生了些什麼呢。

    結果一追問才知道，原來只是自家女兒的單相思，就是偶然見過幾次，就偷偷喜歡上了那顧家公子。

    方氏夫婦聽了之後，自然是不同意，那顧家公子雖說是定安王府奕世子妃的弟弟，可到底是庶子出身，儘管世子妃對這個弟弟很是疼愛，可他跟世子妃並不是一母同胞，世子妃的親生母親雖然已經過世，但她可是正正經經的顧大人的原配嫡妻，世子妃是名正言順的嫡女，可那顧公子……他的親生母親自始至終也不過是一個妾而已，他根本就是個庶子，自己的女兒怎麼能下嫁給他？這太不般配了。

    根本不用多想，方氏夫婦聽了之後，當即就拒絕了，讓自己的女兒儘早收了這個心思，他們會給她找一樁門大戶對的親事。

    但是方悠然哪裡肯放棄，接連幾日都纏著自己的父母，要他們非答應不可，還威脅說若是他們不答應，她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方氏夫婦知道自己女兒的任性，她若是真的起了這個心思，很有可能真的離家出走。一開始的時候還在觀望，幾日之後見女兒果真把包袱給收拾好了，知道她並不是說說而已，方氏夫婦終於妥協。

    這方大人能做到大理寺卿，看人的功夫還是有些的。自從女兒跟他說，要嫁給顧家的那位公子之後，他私下裡就去看過幾次那顧家公子，別說，那顧家公子還真是個有本事的，可比他那個只想著靠著岳丈往上爬的爹要有骨氣多了。長得呢，也是一表人才，看他對待自己店裡的掌柜、夥計，也都很和氣，性子應該是不錯。比京城裡那許多遊手好閒，整天只知道吟詩作賦，附庸風雅的貴公子們要好得多。

    但從這個人來說還是不錯，就只是他的身份，若他是顧家的嫡子，門第差一點，自己也認了，可他卻偏偏只是個庶子，這嫡子和庶子之間橫亘的是一條怎麼邁也不可能邁得過去的天塹。

    可如今女兒以離家出走相逼，他也只好妥協。看在那顧公子還稱得上是一個年輕才俊的份兒上……罷了，誰讓自己的女兒那麼喜歡他呢，同意這門親事也無妨。但他庶子的身份還是不妥，也幸好顧大人這把年紀了還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想來自己提出要他將這唯一的庶子扶為嫡子，他應該也是願意的。

    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只要降低了身份，親自去找了那顧立明，不出他所料，那顧立明一聽立刻就答應了，還很高興的樣子。

    方大人當時很不以為然，這位顧大人自然是很高興，這滿京城裡，誰不知道這位顧大人什麼本事都沒有，全靠著自己的女婿和老丈人在官場上混日子罷了。自己若不是看他兒子還算是靠譜，自己女兒又這麼喜歡他兒子，是斷不會與他這樣的人結親的。

    本來以為這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沒想到結果顧家那邊竟然給回絕了。

    真是把方大人給氣死了，他主動跟顧家提起這樁婚事，而且自己的女兒嫁他們家的兒子，明擺著是遷就下嫁，他們顧家竟然還不同意。不娶拉倒，正好自己還不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庶子呢，就算那顧珏翎能被扶為嫡子又如何，到底是庶子出身，跟正兒八經的嫡子差得遠了。

    被顧家人拒絕的這件事，方大人也沒瞞著自己的女兒。就是要讓她知道，而且還要讓她知道是顧珏翎自己不願意的，這樣的話，也好叫她死了這條心。

    果然，知道這個結果之後，方悠然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好幾天，飯也不吃，可是把方老爺和方夫人兩個人給心疼壞了。女兒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可見對那顧家公子是動了真情了。

    方夫人只好每天去勸，可是方悠然卻始終心懷鬱結，就算肯吃飯了，也只是吃兩口就作罷，直說沒胃口，吃不下去。那段日子，府里的廚子，每天變著花樣兒給方悠然做各種吃的，可方悠然卻是日漸消瘦，吃得越來越少。

    方大人甚至從外面請了名聲在外的廚子給女兒做飯，可這方小姐怎麼就是吃不下東西。

    方大人知道她這是心病，眼瞧著女兒一天天瘦下去，一張臉瞧著都不成樣兒了，他心疼得不得了，只好承諾她，一定會將這樁婚事給促成的，他親自去找奕世子。聽說顧家公子從小跟奕世子妃最是親近，也最是聽這個姐姐的話，只要奕世子妃肯點頭的話，這婚事估計就能成了。

    他也顧不上丟臉不丟臉了，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方大人又找了謝安瀾來說這樁婚事。

    可還是被拒絕。

    一而再地被拒絕，方大人再好脾氣的人，都要生氣了。他們是女方，本來主動開口，就算是低聲下氣了，結果被拒絕了第一次還不算，還被拒絕第二次。

    方大人氣惱之下，便是跟自己夫人說，這顧家的公子以後就算求著自己，自己也不會將女兒嫁給他了。還讓自己的夫人好好選看一番，看看哪家的公子合適，早點將自己女兒的婚事定下來，一定要是個家世、相貌還有才幹樣樣都出色的，還怕自己女兒忘不掉那個顧珏翎嗎？

    至於方悠然這邊，他們夫妻倆卻是瞞著她，只一味地拖，說她父親最近這些日子有些忙，還沒來得及去見奕世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去找奕世子說過此事，而且再次被拒絕了。

    但時間拖得久了，肯定會露餡，方悠然見自己父親南邊遲遲沒信兒，不由得心生懷疑。整日纏著自己的父親追問，方大人被她問得沒有辦法了，又急又惱之下，便是把實話給說了出來。

    知道再次被拒絕之後，方悠然又跟上次一樣，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接連哭了好幾日。

    整日鬱鬱寡歡的，連過年的時候都沒個笑臉。

    上元節那日，她實在是抵不住思念。換了男裝，想去酒肆里看顧珏翎一眼，她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再地拒絕自己。

    那天晚上，顧珏翎酒肆里的客人很多，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中一個就是接連兩次跟他提起過婚事的方家的那位小姐。

    可是方悠然卻看到他站在櫃檯之後，跟一個打扮得十分明麗耀眼的女子在說話。而且他臉上的神情相當溫和，在聽那女子說話的時候，也是時分有耐心，而那女子則是微微紅著臉，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他。

    同為女子，方悠然一眼就看出那女人喜歡他，那他呢？鮮少見他這般和顏悅色地同一個女子說話，難道他之所以兩次拒絕跟自己的婚事，就是因為這個女子？

    心中既不甘，又失落，難過的方悠然便借酒澆愁，可偏偏她酒量不行，還沒喝兩杯酒醉了。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父親把她帶回了家，折騰了好久，天都快亮了，她才慢慢醒了酒。酒醒了之後，她就又想起在酒肆里，看到顧珏翎跟那女子溫柔說話時的情形，又難免傷心起來，又哭又鬧地，一直鬧到天亮。

    方大人只好說，他昨天帶她回來的時候，已經跟顧珏翎說了，要讓他給個說法。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讓他不得不娶。

    方悠然當即又燃起了希望，但是還是難免有些擔心，「可是萬一這次……他還是拒絕了？」

    「不用擔心。之前那兩次……他之所以拒絕，不過是因為……」方大人怕自己女兒怪自己，猶猶豫豫地不敢說出口。

    方悠然卻是眼睛一亮，「是因為什麼。」看父親的樣子，應該是另有原因，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己，所以才拒絕的。

    「是因為……顧珏翎不想被記在顧家正室夫人的名下，做嫡子，他不答應我的這個要求。」

    方悠然聽了之後，立刻皺起眉頭來，責怪自己的父親，「他不想做嫡子就不做，不想記在自己嫡母的名下就不記，父親為何要逼迫他？我才不管他是嫡子還是庶子，我想嫁的就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可是方悠然這話，方大人卻是不贊同，「你自小就是嫡女出身，自然不知道這嫡子和庶子之間的差別。你看看這滿京城裡，有哪個嫡子是娶了庶女做正妻，又有哪個庶子能娶了嫡女的嗎？除非是門第相差實在懸殊，只好屈就，否則，誰家願意把嫡女嫁給一個庶子。」他們這又不是高攀，何至於去低就一個庶子。

    但是方悠然這一次卻以死相逼，讓自己的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強迫顧珏翎記在嫡母名下這件事。

    可結果……還是沒能成。

    三次被拒絕，方大人心裡憋著滿肚子的氣。本想借著今天這個機會好好撒一撒，結果沒想到這奕世子妃一句話倒是將自己給堵住了。

    不過方夫人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這樁婚事已經不能再有什麼波折了，不管這口氣撒不撒得出去，婚事得趕快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