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栗子糕

    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免不得引得人們對今後宮中的局面有所猜想。

    不過在歡顏看來，那些人也不過都是瞎操心而已。這皇后頭胎生的究竟是男是女不是不重要，可也沒有他們議論得那麼重要。

    皇后生下了小公主沒兩日，她也隨著定安王妃一起進宮去看了皇后和剛出生的小公主。當著定安王妃的面，太后不會遮掩什麼，可以看得出來得了這麼個孫女，她的確是很高興。雖然也難免有些遺憾，不是個皇長子，但這點遺憾跟得了孫女的高興比起來也算不了什麼了。

    而在小公主滿月的當天，皇帝便賜了『瑞清』的封號給小公主，光是這個封號，就足以打消許多人有關於皇上不滿皇后頭胎生的是位公主的猜測了。

    小公主滿月的當天，皇宮裡也是熱熱鬧鬧地辦了滿月宴，皇親國戚悉數到場，身為小公主母族之人，林家眾人也在被邀之列。

    小公主由皇后抱著出現在眾人面前，歡顏朝著皇帝的臉上看去。雖然謝安瀾跟他們的這位皇帝算是鐵哥們，但是歡顏跟皇帝卻算不上一個『熟』字。在歡顏的印象來，這皇帝一直都是一副沉穩內斂，對誰都沒什麼特別表情的男人。

    她還記得當初皇帝還是六皇子時，他剛被接回京城，宮宴之時，自己第一次見到他。那時就覺得這個男子的眼神太幽深沉鬱了，一整個宮宴下來，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而且自己以後每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臉上也都是跟當時差不多的表情，所以歡顏一直以為他們的這位皇上，是個名副其實的冰塊臉，不會有別的表情。

    但是他看向皇上懷中抱著的小公主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卻是跟平常有著明顯的不同，那種溫柔的神情，是歡顏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的，就連嘴角都隱隱有了笑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到底是他的女兒，就算威嚴如皇上，看到自己的女兒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臉上的神情。

    見得皇上這樣高興，其他人自然都是大肆誇讚小公主如何的漂亮乖巧，長大了肯定是嫻靜文雅什麼的。

    眾人心裡也都有了數，縱然不是位皇子，可這孩子到底是皇上的長公主，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縱然是普通人家的父親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感情都會不同，皇上想必也不會例外。從皇上親賜的封號『瑞清』二字，就可以看出皇上對這位長公主的喜愛和期待。

    康兒是隨著父母還有祖父祖母一起進宮來的，對那個被抱在皇后娘娘懷中的小女孩兒很感興趣，不由低聲對自己的母親道：「青姨家的小妹妹總是哭個不停，我每次去看她的時候，她都在哭。這個小妹妹好乖啊，都不哭的。」

    歡顏聞言失笑，在他腦袋上輕點了一下，「小孩子本來就愛哭，你小時候也沒好到哪裡去。小心，將來青姨家的小妹妹長大了，我把你今天說的話告訴她，就說你……嫌她哭鬧得厲害。」

    小孩子都是愛哭的，這小公主大概是因為剛吃飽了奶，所以這時候正心滿意足著。也有可能是因為皇上和皇后都是性情內斂之人，所以生出的孩子也格外地……內斂？

    「康兒，你跟你母親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太后含笑問道。

    因大家都知道太后素來跟定安王妃親厚，所以這小公主滿月宴，特意將定安王妃安排在了太后身邊的位置坐著，原本以定安王妃的身份也當得起坐在太后的身邊。

    而歡顏則帶著康兒在定安王妃的下首坐著，太后一抬頭便看到康兒在嘀嘀咕咕地跟歡顏兩人說話，一時不由好奇地問道。

    康兒知道太后喜歡自己，問自己這話並不是要責怪自己在私底下悄悄說話，便笑著應道：「我在跟母親說，小公主好乖，從方才開始都沒有哭過。」

    太后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康兒也很乖。」

    太后說完朝著被林灼華抱在懷中的孩子看了一眼，本來她也是有些擔心，這麼多人會不會把孩子給嚇到，結果這孩子膽子不小，從方才被抱出來，一直都不哭不鬧的，倒是頗有一個身為長公主的樣子。

    滿月宴結束之後，太后邀了定安王妃和歡顏去自己寢宮裡坐坐。還特意囑咐讓林家人留下陪著皇后說會兒話。

    林老夫人自從知道林灼華生下了一位公主之後，就一直惦念著，唯恐自己孫女心裡有疙瘩，如今進了宮，見自己孫女臉色還好，太后和皇上也都很高興的樣子，也算是放了心。

    「得了個公主也好，長公主向來都是最受寵的公主，我看皇上和太后都很喜歡公主的樣子，將來肯定不差的。皇后娘娘只管好好養好身子，以後為皇上開枝散葉。」

    祖母的意思她明白，還是要儘快再懷上身孕，生下個皇子為好。

    「皇上他……對那些新進宮的貴人如何？」林老夫人壓低了聲音問林灼華。

    林灼華卻是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母親身後的林灼妍，然後淡淡地點了點頭，「祖母不必擔心，總是違不過禮制去，皇上是個謹慎的人。」

    「那就好。按照規制，你是正宮娘娘，皇上一個月來，大半的日子都要歇在你這裡的，比起她們，你還是有可能更快再懷上孩子的。」

    雖然華兒剛生了孩子，說這話有些不合適。但正是因為是娘家人，正因為擔心她，所以有些話才不得不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要生下一個皇子才最為妥當。

    「是，華兒明白。」

    其實皇上根本就沒有在新入宮的那些貴人的寢殿裡歇過幾晚，但這話她卻是不能當著妍兒的面說的話，這話聽在她耳朵里，只怕又會引得她傷心。

    但是這次妍兒進宮來，已經跟之前很不一樣了，方才一路過來的時候，跟自己笑著說了好幾句恭喜的話，還問自己有沒有好好休息，好好補身子什麼的。她感覺妹妹心裡的心結也是慢慢要解開了，但正因為這樣，才更不想去刺激她，就這樣慢慢釋懷了就好了，她也就放心了。

    而另外一邊，太后想跟定安王妃和歡顏兩個人說一說有關於後宮這些新入宮的貴人的事情，這些話自然是不合適當著小孩子的面說的，便吩咐宮女將康兒帶去御花園玩。

    康兒對御花園已經不陌生了，他跟著母親和祖母進宮的時候，常常坐不住，太后就會吩咐人帶著他來御花園玩。

    御花園的靜湖上泊著一艘二層的畫舫，這原是之前重陽節的時候，皇帝特意命人弄來的，好讓太后坐在這畫舫上聽聽小曲兒，水波晃動之間別有一番意趣。自那之後，這畫舫也就一直泊在了這裡，沒有動過。

    康兒想上去看看，可是把跟著一起過來的太監和宮女們都緊張得不行，小公子還太小，那畫舫又在水上，不穩當，若是一不小心落了水，他們也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尤其現在天又冷，落了水中可不是好受的。

    可是這小公子都發了話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難道還能拒絕嗎？便找了藉口說，那畫舫裡面許久沒打掃了，髒得很，他們先去打掃一下。

    能拖一時是一時，說不定待會兒太后就叫人來將小公子給叫回去了。

    康兒無奈，只好先去了暖棚里，看看最近宮裡都新進了什麼花兒。

    從太后宮裡跟出來的幾個人都裝模作樣地去畫舫上打掃了，只留下一個宮女跟著康兒進了暖房。

    康兒進了暖房之後也沒閒著，新奇地打量那幾株以前從來沒見過的花。

    那宮女就再一旁默默地陪著。

    沒過多久，又一個宮女端著一個浮雕雲紋的紅漆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碟栗子糕，剛一走近，那濃郁的栗子的香氣便竄進了康兒的鼻子裡，他不由抬頭看向來人。

    那宮女先是向康兒行了禮，方道：「這是太后讓奴婢端來給小公子嘗一嘗的。」

    「嗯，放那兒吧。」

    「怎麼是讓你來送？」跟著康兒一起進來的那宮女看著眼前送栗子糕過來的宮女問道。

    「原是讓墨菊姐姐來送的，但是墨菊姐姐突然肚子疼，就讓奴婢替她來這一趟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能被太后指派陪著康兒一起出來的，定都是太后信任之人，常在太后面前行走的。所以面對這個生面孔，她免不了多問兩句，畢竟太后就算要人送點心過來，也不會隨便指派一個人，肯定是太后身邊伺候的人。

    不過看這宮女挺眼熟的，應該也是在太后的宮裡伺候，但平常不常見到。畢竟太后住的寢宮那麼大，伺候的人那麼多，她又是每日在太后跟前伺候的，一些低等的宮女，她不認得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宮女放下栗子糕之後便退了下去。

    可是那栗子糕從頭到尾，康兒都沒有動一下，直到被太后派來的人給叫了回去。

    「好玩兒嗎？」太后見他回來，笑著問道。

    「去了暖房看了花兒。本來是想去畫舫上玩兒的，可是他們說畫舫許久沒打掃了，儘是灰塵，一直到我回來都還沒打掃好。」

    太后聞言不由得和定安王妃相視一笑，底下的那些人肯定是怕康兒去畫舫上玩兒會出岔子，所以故意騙康兒的。這皇宮裡哪處不是時時打掃，怎至於就讓那畫舫落了灰？

    不過也不好在康兒面前點破，於是便道：「沒關係，下次再進宮來玩兒好了。」

    「還有，多謝太后賜的栗子糕，只是康兒方才在宴上已經吃得很飽了，再吃不下什麼，所以就沒吃。」

    太后聞言一愣，「栗子糕？什麼栗子糕？」

    「就是方才我在御花園的時候，太后您派人給我送去的栗子糕啊，您忘了？」康兒也是不解地看著太后。

    歡顏聽到這裡，心中猛地一緊，自己一直坐在這裡，太后從未讓人送過什麼栗子糕給康兒！

    歡顏便是立刻看向方才跟著康兒一起進來的那宮女，她陪著康兒一起出去，又一起回來的，她應該最清楚事情的經過。

    看到歡顏視線落在那宮女的身上，太后和定安王妃也是一起朝她看過去，那宮女一下子慌了，頓時跪倒在地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沁雨，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哪裡來的栗子糕？」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那人分明說是太后讓送來給小公子吃的。」這宮女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聲音都開始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