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吐露

    既然如此，那就讓別人家的小姐去爭這個皇后的位置好了，為什麼姐姐卻要強出頭？她想不明白。而姐姐給她的理由，是想給家裡做一個後盾，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她……

    但聖旨已經下了，婚禮就在不日之後了，事實如此，她還能再說什麼？

    雖然心裡還有一個解不開的心結，但畢竟姐姐馬上就要嫁了，以後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姐妹兩個畢竟有之前那麼多年的情誼在，想到這些年來，姐姐對自己的好，林灼妍也不希望姐姐帶著遺憾嫁進皇宮。

    林夫人便是帶著林灼妍一起往林灼華的房間去了。

    雖然馬上就要嫁了，可林灼華看起來卻很平靜，每日裡照常看書習字，練練琴、繡繡花什麼的。

    看到自己母親和妹妹進來了，林灼華放下手裡的書，便是站起身來。不由地往自己母親身後跟著的妹妹看了一眼，她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己嫁給皇上這件事橫亘在她們姐妹之間，只怕終其一生，她們姐妹兩個都不能再回到以前一起相處的樣子了。

    母女三個人一起坐下之後，多是林夫人在說話，林灼華偶爾附和上一兩句，林灼妍的話卻很少。

    林夫人看自己這兩個女兒這樣，心中苦惱得很，轉眼間看到自己大女兒頭上戴著的步搖，便是笑著道：「這個步搖以前從來沒見你戴過，最近倒是經常戴著，什麼時候添置的？我怎麼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

    府里的女眷要添首飾，大都是有定例的。時常都會從府里常光顧的那幾間店面，讓掌柜的帶著首飾上門，由林夫人和林老夫人挑選中意的，留下之後，再叫府里的女眷們前來挑選。當然，那些妾室們還是庶女們，私下裡也可再添首飾，不過那都是她們自己出銀子。但也都是由府里的管事出去採買，或者她們自己畫了樣子，交由外面的師傅去照樣打出來。

    至於自己的這兩個女兒，她們的首飾一般都是由自己親手置辦的，偶爾帶著她們出去參加宴會什麼的，會有其他的夫人們贈她們一起，但這也都是自己知道的，畢竟首飾也不是白收的，自己得知道她們姐妹收了什麼，將來還給人家回禮。

    但華兒頭上的這個步搖自己之前卻從未見過，而且看這樣式也不像是新進的。

    原本她是無意過問的，女兒大了，自己想偷偷添些首飾也是正常，只是眼下正好說到這裡的，而且她想著，這姐妹兩個以前關係很是親密，說不定妍兒能知道這步搖的來歷，搭上兩句話，這話頭不就打開了嗎？

    可是林灼妍也不知道自己姐姐頭上這步搖的來歷，聽自己母親這般提起，她也是朝著林灼華頭上的步搖看過去，但也沒怎麼在意，不過是一個步搖而已。自己以前偷偷出去逛的時候，也給了自己添置了不少首飾，母親也都不知道。

    林灼華稍怔了怔，隨即道：「是以前出門的時候，閒逛時偶然看見了，覺得很喜歡，就買了下來。拿回來之後，擱在那裡，也沒戴過。後來綠倚幫我收了起來，時間長了我也就忘了，前陣子收拾東西，偶然翻了出來，便就一直戴著了。」

    林夫人點了點頭，「嗯，挺好看的。」也就接著說其他的事情去了。

    聊了一會兒之後，林夫人對身旁的林灼妍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囑咐你姐姐。」

    林灼妍看了看林灼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待她離開之後，林夫人吩咐房裡伺候的侍女們也都下去，這才未蹙著眉頭，十分擔憂地看著林灼華問道：「你跟妍兒兩個究竟是怎麼了？馬上你就要嫁了，難道你們兩個還要一直這個樣子嗎？你要說出來，娘才知道該怎麼辦啊，你們兩個都不說，就沒想想娘的心裡有多著急？」

    之前華兒告訴自己的那個理由，自己根本就不信，讓她們兩姐妹鬧成現在這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本來還以為華兒和妍兒兩個人的關係能慢慢好起來，她也就沒有再插手，可眼見著情況並非如此，她怎麼能安心，讓華兒就這樣嫁進皇宮裡去了，以後兩姐妹難以見面，就更不好再解開心結了。

    林灼華也是兩難，不如實告訴母親的話，母親會擔心。可若是如實告訴了母親，母親還是會擔心。

    見得自己女兒猶豫，林夫人握著她的手道：「有什麼話連跟娘都不能說嗎？你們姐妹兩個一個兩個的都這樣，娘卻一無所知，心裡空落落的，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你就跟娘說實話吧。」

    林灼華面露愧疚之色，這陣子母親她沒少為了自己和妹妹的事情憂心吧？一面要操心著自己的婚事，一邊還要擔心著自己和妹妹的關係，母親也是不容易。

    「母親，這件事……其實我一直也在猶豫要不要跟您說，只是，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我說了之後，您別去找妹妹提任何一句有關這件事的話，可以嗎？」

    聽到自己的女兒這樣說，林夫人的臉色也不由變得嚴峻起來，「你說吧。」

    她們姐妹兩個從小關係就好，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吵過架，能讓她們姐妹兩個鬧到這地步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這一點她心裡已經猜到了，可是聽到自己大女兒這樣說，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

    「妍兒她……喜歡上了皇上。」

    「什麼？！」林夫人頓時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林灼華忙道：「母親，您小聲一點，這件事除了我和綠倚之外，還沒有其他人知道。」

    事到如今，也只好告訴母親了。她也怕自己進了皇宮之後，妹妹她還在鑽牛角尖，自己母親知道了這件事，還能從旁看著，開導開導她。

    林夫人也意識到自己因為驚訝，而放大了聲音，忙住了口。可是臉上震驚的表情卻久久不能恢復如常，她想過千百種可能，可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過了良久，林夫人終於稍稍回過神來，看著面前自己的大女兒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祖母和母親第一次帶著我和妹妹進宮請安的時候，那次，妹妹偶然間見到了皇上，就……一見鍾情了。」

    林夫人聽了之後，長嘆了一口氣，「原來竟這麼久了，我怎麼一點兒都沒發現。早知如此，說什麼那次也不會帶她進宮去的。」那天妍兒見到了皇上這件事，他們都是知道的，可卻沒有想到妍兒會對皇上一見鍾情。當時只想著太后要給皇上選一個皇后，華兒恐怕也在入選之列，萬沒有想到妍兒的身上去。

    林夫人懊惱過一陣兒之後，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開口問林灼華道：「你是怎麼知道你妹妹喜歡上了皇上的？」

    「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妹妹每次提起皇上的時候，似乎都很高興，一開始我還不只是懷疑而已，後來那次秋獵，在獵場，我直接問了妍兒，她跟我承認了。」

    林夫人聽了之後，更是詫異，原來在那個時候華兒就已經知道妍兒喜歡皇上這件事了，那在詩會上，她為什麼還……？依照她的性格，就算為著妹妹，也肯定對皇后的位置敬而遠之，又怎麼會在全家人都商量好了之後，臨時在詩會上改變了主意？突然要去爭那皇后的位置了？

    「那你為什麼還……？」林夫人說著卻是突然頓住，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了解，為什麼一向最善解人意，最疼愛妹妹的華兒，會做出這種決定來，那一定是有什麼非常重要的理由。

    再看女兒此時臉上這般愧疚又堅定的神情，林夫人心中一沉，一個念頭浮起，她定睛看著自己的女兒，緩緩開口問道：「難道你對皇上也……？」

    林灼華點了點頭，眼睛裡卻瞬間水霧迷濛，這麼久了，除了綠倚之外，沒有人知道自己對皇上的心意，而在知道妹妹也喜歡上了皇上之後，她更是不能說，不敢說，如今終於對自己最親近的母親說出來，心裡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可心情又有複雜，不知怎麼的，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林夫人看得又是無奈，又是心疼，伸手將自己的女兒摟進懷裡，心中卻暗暗感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怎麼兩個女兒都……？

    都仔細想想，卻也不算太難以置信，畢竟皇上還年輕，長得又俊朗，再加上是一國之君，頗具威嚴，讓女子傾心實在是太輕而易舉的事情。

    林灼華趴在自己的懷裡，一邊默默地流著眼淚，一邊將自己是如何初見皇上的事情，跟自己的母親說了。

    其實她只是想找個說說自己的心意而已，憋得太久了，憋得她心裡也是難受。綠倚雖然知道自己對皇上的心思，可綠倚到底顧念著她下人的身份，也許她心裡什麼都明白，可有些話她卻不好跟自己說。

    但母親不一樣，她是生了自己，養了自己的人，就算自己再怎麼任性，她也會包容自己，勸解自己。

    「母親，我本來是打算放棄的，我真的打算放棄了。可是皇上他問我願不願進宮，他問我……」

    說到這裡，林灼華已經是泣不成聲。

    林夫人輕拍著她的肩膀，「娘明白，娘明白。」

    這般開口問她的人，是她傾慕了多年的人，也是她這輩子唯一可以站到那男人身邊的機會，華兒她不想放棄，自己可以理解。

    林夫人一邊為自己女兒擦著眼淚，一邊輕聲道：「華兒，這不是你的錯。只是這一切……太湊巧了而已。就算你不做這個皇后，妍兒她也不可能進宮的，你別怪自己。」

    華兒心裡背負著這些，她心裡肯定是不好過吧。

    自己能怪華兒什麼呢？自己也是從她這樣的年紀走過來的，若是換成了自己在她這般年紀，自己只怕什麼都顧不得了，她卻還能一直忍著。若不是詩會那天，突然出了意外，皇上問了她那樣的話，她是真的打算斷了跟皇上的緣分的，這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切膚之痛？

    「你不用擔心妍兒，母親以後會為她找一門好親事的。母親現在更擔心的是你，華兒，你要知道，就算是皇后，對皇上也最好不要有太深的男女之情……」而華兒卻顯然已經是情根深種了，不然不至於皇上問了她那麼一句，就足以讓她改變主意。

    「我知道。」

    林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知道她心裡什麼都明白，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心疼。「華兒，你這……又是何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