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還未死心

    林灼華懷著滿腹心思一夜難眠。一直到感覺到外面天光未亮，林灼華再也躺不住，輕手輕腳地穿好了衣服，獨自一人出了營帳。

    一走出帳篷，頓時一股冷意迎面襲來，此時已經是秋季，這樣的早晨連吸入肺腑的空氣都仿佛是帶著寒意的，尤其現在太陽還未升起。

    林灼華拉緊了些身上的披風，看到那些站崗巡視的侍衛，林灼華不由有些後悔，自己這般獨自出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

    但是待她看到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又是心生期待，不想要轉頭回帳篷里去。

    林灼華盯著那露出的一點點朝陽之色，不由得又往東邊的方向走了些。

    此時雖然已經見了一點天光，可黑夜之色卻還未褪盡，視線所及之處皆是灰濛濛的，看不大清楚。

    林灼華看到前面不遠處似乎有一男子，正背對著自己，便是停下了腳步。林灼華又再一次後悔自己的莽撞，也不知這是哪家的公子，看樣子應該也是來看日出的，雖然這裡是開闊之地，旁邊又有侍衛守著，但自己一個未嫁的女子……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到底還是大大地不妥，林灼華正要悄悄地轉身離去。

    可是那男子卻已經朝她這邊看了過來，林灼華看著男人不由怔住了，雖然此時天色仍是灰濛濛的，而且跟那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林灼華卻一下子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驚訝過後，她立刻醒過神來，趕緊屈膝同那人見禮，那前面之人不是皇上又能是誰，怎麼就……偏偏是皇上？

    皇帝見狀，在原地頓了片刻，這才邁步朝她走過來，而林灼華只是穩穩地保持著屈膝的姿勢，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裙擺。

    「免禮吧。」

    皇帝走到她面前之後，只淡淡說了這四個字，便當即與她錯身走開了。

    而林灼華依舊保持著屈膝行禮的姿勢，直到皇帝已經走遠了，她方是直起身來，抬眸看著皇帝漸行漸遠的背影，林灼華愣了許久，就連太陽已經漸漸升起都沒有注意到。

    難道皇上也是有什麼心事睡不著嗎？想來也是，如今他已是一國之君，大順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他一人的肩上，他想必就算是睡覺也不能安枕的……

    不過這一點，林灼華卻是想錯了，皇帝的確是睡不著，才出來走走的，但並不是因為有什麼心事，而是他已經習慣了在這個時辰起床，他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早朝，今日突然不用上早朝，他還有些不大習慣，到了時辰自己就醒了，左右也沒事，所以就出來走走，沒想到卻遇到了林家的大小姐。

    皇帝猜到她估計是出來看日出的，看到自己在那裡，覺得不大方便，就打算悄悄地離開。所以，皇帝就自己先走了，留下地方讓那林家小姐觀賞日出。畢竟她是閨閣小姐，出來一趟不容易，日出雖然能天天看，但在這裡看日出的感覺跟在後院內宅里看還是很不一樣的。

    林灼華卻也並未在那裡呆多久，想著時辰不早了，大家也都該起了，自己一個女子這般在外面呆著總歸是有些不大方便，也就轉身回營帳去了。

    林灼華回到營帳的時候，林灼妍也已經醒了，此時侍女正在伺候她洗漱。

    「姐姐這一大早的去哪裡了？」林灼妍一邊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濕帕子拭臉，一邊語氣輕快地問林灼華道。她的臉上已經不見絲毫陰霾，仿佛昨天的那些不開心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灼華看她這樣子一時喜憂參半，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妍兒她天生性情開朗，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睡一覺也就差不多都忘了。凡事都不憋在心裡，這是林灼華很喜歡又很羨慕自己妹妹的一點，可是林灼華又擔心她這樣的話，昨天祖母和自己跟她說的那些話，她究竟聽沒聽到心裡去。

    這時候侍女也過來伺候林灼華洗漱，她也就索性將這件事暫擱到一邊，不再說什麼了。

    因為過了中午，就要啟程回京，所以皇上和太后也都沒拘著其他人，難得來獵場一趟，也讓大家都到處走走看看。

    皇帝吃過早飯之後，便是同謝安瀾他們幾個一起策馬比試了箭法。那些小姐們，尤其是在內心裡覺得自己應該在太后考量之列的那些小姐們，都是不由得往皇帝他們那邊偷偷去看。

    但見那皇帝玉冠俊顏，坐在馬背上拉弓射箭，氣勢如虹的樣子，一個個都不由地在心中生出希冀來，都希望這個能被太后選中的幸運之人會是自己。

    只是林灼華的心情卻要比她們都複雜得多。一直到離開獵場都沒怎麼說話。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歡顏歸心似箭，雖然也不過只有兩天沒有見到兒子，卻是想念得很。

    謝安瀾看了她這模樣，不由伸手在她腦袋上輕彈了一下，語氣中帶著玩笑一般的哀怨，「你對我就從來沒有這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時候。」

    歡顏聞言失笑，「奕世子，你羞是不羞？連這都要跟自己兒子爭嗎？」

    林家眾人回到林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這麼一番折騰下來，眾人都是累了，想著趕緊回房去休息，但儘管如此，林老夫人還是叫了自己兒媳到了跟前。

    自次日開始，林灼妍便是被勒令搬到了自己父母的住處，由林夫人來嚴格地教她各種規矩，並且看著她，不如她再像以前那般，隨意外出。

    做成這番決定，林老夫人也是經過慎重考量的，原本她是想親自將林灼妍帶在身邊。可從結果來看，還是不大行。所謂隔輩親，自己又是打小就寵著妍兒的，有時候看她一撒嬌就又不忍心了，實在做不到『嚴格』二字。

    而妍兒若是搬到了她父母處，由她母親來親自教養，應該能比自己更嚴格一些。再說，妍兒向來是有些怕她父親的，住在那裡，也能震懾住她。

    妍兒這孩子，也該是讓她好好收收性子了。

    而出乎林府所有人預料的是，這一次林灼妍竟然沒有任何反抗，甚至連一個『不』字都沒有，就乖乖地搬去了自己父母的院子。

    而林夫人教她什麼，她也都乖乖地學，前所未有地認真和用心，林家眾位長輩見了，都是倍感寬慰，想著這一向調皮的二女兒也終於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好好學規矩，收斂心性了。

    卻只有林灼華越發地擔憂，妍兒如此反常，只怕是……還未死心，得想個什麼法子才好，不能讓妍兒越陷越深了。自己從未見過妍兒這個樣子，可見她是真的認真了，可萬一到時候沒有指望，那妍兒將會要遭受何等打擊？林灼華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能再坐視不理了，必須都像個什麼辦法……

    而歡顏這邊，自從上次從獵場回來之後，她被邀去參加各種宴席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很多。

    謝安瀾坐下之後，看到桌上放著的兩張帖子，不由納悶道：「最近是有什麼好日子嗎？宴會怎麼這麼多？」

    謝安瀾翻開一看，「又是什麼賞花會，京城裡的花是都被她們給搬了去是不是？」

    光是這個月，歡顏就已經收到了五六份帖子了，什麼詩會、賞花會、品蟹會……各種名目都有。

    歡顏拿起一個藤編墜五彩細穗的小圓球遞給正趴在榻上的康兒玩，一邊應了謝安瀾的話，「她們哪裡是真的請我去賞花、品蟹，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母妃最近比我更是不得閒。」

    自那次去皇家獵場秋獵回來之後，這種帖子就接二連三地送上門來了，定安王妃收到的要比歡顏收到的還要多。

    其實這件事也不難想，在獵場的時候，太后走哪兒都要母妃陪著，連那些太妃們都要往後站，任誰也看得出太后跟母妃的關係很親近。還有皇上，最近也不大避諱跟謝安瀾的關係了，這次圍獵，更是沒了顧忌，跟謝安瀾甚是親和。

    見此情形，人們自然也是要細細琢磨一下，定安王府和當今皇上的關係。而太后又跟定安王妃如此親近，少不得要在選皇后的事情，聽定安王妃說上幾嘴。

    她們根本不是請定安王妃過去賞花，而是賞她們家的女兒罷了。雖然有這樣的意圖，但明面上也要裝的好看一些，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但凡是能給定安王妃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能讓她在太后的面前為自己女兒美言幾句，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而邀請歡顏的，也是一樣的道理，眾所知周，定安王妃很喜歡歡顏這個兒媳，若是能得她青睞，也是有機會的。

    次日一早，歡顏正打算去顧宣記看看，這廂瓊兒剛為她系好披風，卻聽得下人們稟報說顧家少爺來了。

    歡顏連忙讓人請了顧珏翎過來，又是解下了披風遞給瓊兒。

    「康兒呢？」顧珏翎一進來眼睛就四處去尋自己外甥的身影。

    「被母妃抱了去。怎麼？今日特意來看康兒的？」

    顧珏翎搖了搖頭，「其實是有一件事想問問姐姐的意思。」

    顧珏翎如今也不是當年那個扯著歡顏衣袖，讓她早點回來的孩子了，眼前的顧珏翎已經是個身形頎長的少年了，臉上的輪廓也已經漸顯了少年的硬朗。

    「你說。」

    「昨天，父親跟我說……想把我記在夫人的名下。」

    歡顏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麼意外，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父親只有翎兒這麼一個兒子，之前一直沒有將他記在嫡母名下當作嫡子來養，是因為他和陳氏心裡都還存著希望，想著或許能生出一個兒子來。後來又出現了一個劉御史家的小姐，想著或許這位劉家小姐肚子爭氣，能生一個兒子出來。

    但是奈何顧立明年紀也大了，再加上劉月容是個相貌醜陋的，顧立明基本不怎麼沾她的身，如此一來，能得一個嫡子的希望就渺茫得很。

    眼見著顧立明年紀已經在這裡了，而翎兒也漸漸大了，這扶為嫡子的事情，也該是要提出來了。

    「那你的意思呢？願意嗎？」歡顏沒有下什麼結論，反而是先問了顧珏翎的意思。

    顧珏翎搖了搖頭，「我覺得沒什麼必要，我也不想被養在別的女人名下，將來……祠堂供奉的時候……」

    顧珏翎頓了頓才接著道：「雖然眼下我也要尊她一聲母親，但養不養在她名下，到底還是不一樣的，我不希望娘親受這個委屈。」

    歡顏明白顧珏翎的意思了，「其實你心裡已經有主意了不是嗎？」他來找自己，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