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自己劃一道
2023-09-24 04:40:05 作者: 簡音習
歡顏淡淡瞥了她一眼,眉宇之間全是駭人的冷意,「魚死網破?你未免也太抬舉自己了。你果真以為憑著定安王府的能力還保不下一個靜宜?若當初不是有把握可以保靜宜安然無恙,我說什麼也要勸她回去北於的。你還真以為你能同我魚死網破?」
說完之後,歡顏冷笑一聲,似在嘲諷那趙茹晗的天真。
趙茹晗聞言,臉色果然變了一下,但隨即又斂了神色,眸中復又浮現出幾分自信來,瞧著歡顏道:「你也不用這麼嚇唬我。你若果真有法子保全欒靜宜,你就不會一而再地接受我的威脅了。」
別以為自己傻,被她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住了。這個顧歡顏慣會使陰招,當年就是她和蔣青青還有欒靜宜一起故意事詐,才害得自己被攆出了衡華苑。如今的自己可不會再輕易上當。
「兩權相害取其輕。」歡顏淡淡道:「我承認要想保下靜宜,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定安王府出面給靜宜求情,難免受天下人詬病,但你認為大順皇帝會不給定安王府這個面子嗎?我之所以受了你的要挾,不過是不想給定安王府招來不必要的非議而已。如今你也有了把柄在我的手上,趙茹晗,你想魚死網破是吧?好啊,那我們都將自己手裡捏著的秘密給捅出去,看看究竟是你趙家闔家上下的性命保得住,還是靜宜能安然無恙。我告訴你,最後死的也不過是你趙家幾百口人而已,雖然定安王府會受些非議,可靜宜照樣還能好好地過日子,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試。」
歡顏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似乎篤定了此事,那趙茹晗果真越聽越慌。定安王府在大順的地位,縱然她身在北於也有所耳聞,就連大順的皇帝都要給定安王府幾分薄面的。若是定安王府果真出面來保欒靜宜,欒靜宜說不定還真的能全身而退,而她卻不敢拿她整個趙家的命來賭。
她越是仔細思量,心中就越是惱怒,這局棋明明自己的開局很好,為什麼就走到了今天這地步?
「顧歡顏,你這樣的人就該被人唾棄而死,我有什麼錯?我不過是想讓你也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兒,你這個妖女!」
不甘、憤怒、氣惱、委屈……等等情緒在趙茹晗的心裡翻湧著,讓她忍不住爆發出來,只見她此時赤紅著一雙眼睛瞪著歡顏,語出指責,似乎要把眼前的歡顏整個給吞下去。
「我一早就跟他說過,你這個人是個沒有心的,他是一團陽光,而你就是烏雲,你會將他的光芒盡數掩蓋,讓他變得黯淡無光。他當時還不信我,不信我……」
這趙茹晗說著說著,竟是笑了起來,但是笑聲卻是極其悲涼的,整個人像是有點瘋魔了。
「我早知你會害他,可我沒想到你竟害他至此。你可知道,他為了你放棄錦衣玉食的日子,投身艱苦的軍營,他在軍營之中一呆就是兩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知道嗎?若只是如此還便罷了,可他竟然……竟然失去了一雙腿。想他堂堂定遠侯唯一的嫡子,如今竟然只能躺在床上,而且要躺一輩子……回想當初在衡華苑的時候,他是個多麼意氣風發的少年,芝蘭玉樹一般,而如今……卻成了一個只能臥病在床,連一步都挪不動的殘廢……」
趙茹晗轉過身來,狠狠地瞪著歡顏,「這都是因為你!若他不是見你成親,太過傷心失落,何至於避去軍營,若不是去了軍營,又怎會落到如今這般雙腿殘廢的下場。顧歡顏,你果然是個害人精,當初我就不該潑你冷水,索性潑你一桶滾水,將你燙成個醜八怪!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情,雲公子他也就不會落到如今這般悽慘的下場了!」
任由這趙茹晗咬牙切齒地指責自己,歡顏並未開口說一句話。
這趙茹晗將心中想說的話一口氣兒都給說完了,便像是泄了氣一般跌坐在回椅子上,神情漸漸呆滯了下來。
打從自己進了衡華苑開始,自己就喜歡雲公子。一開始的時候年紀小,只覺得他雖然身為定遠侯唯一的兒子,渾身上下卻沒有半點架子,面對任何人都是親切健談,他就像是一團陽光一樣,他走到哪裡,哪裡就一片燦爛明亮,而他永遠都是人群當中最閃耀的那一個。
後來長大了,讀了些『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的詩句,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對雲公子已經是『芳心暗許』。
自己本沒妄想過要真的跟雲公子怎麼樣,自己有自知之明,雲公子是衡華苑中眾星拱月一樣的所在,而自己儘管讓自己的父母一直引以為傲,可是跟這衡華苑裡其他的那些小姐們比起來也只能算是家世平平,跟定遠侯府也攀不上什麼親。
自己也就默默地喜歡他就好。自己有自知之明,可偏偏突然來了個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的。
那個顧歡顏家世還沒有自己的好,憑什麼讓雲公子上趕著對她好,偏她還不知道珍惜,對雲公子一副冷淡不甚熱絡的樣子,而雲公子竟然一點兒也不介意。
被自己藏在心裡當作稀世珍寶一樣看待的人,上趕著對另一個女子好,偏那女子還對他那般冷落,自己心裡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當初的那件事,自己的確是後悔了。但後悔的並不是朝著顧歡顏潑水、並將她關起來這件事,後悔的是,自己不該那麼莽撞,自己應該盡力在衡華苑留下來,自己應該一直不遺餘力地規勸雲公子才對,若果真如此,或許他也不會為了顧歡顏而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說完了?」歡顏看著她,淡淡問道。
「你口口聲聲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齊雲舒,那你可敢將你做的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告訴他?你敢嗎?」
趙茹晗語塞。
「你對我的指責,我字字句句都聽在耳中。別的人如何,我控制不了,我只有做好我自己。我自認在衡華苑時就對齊雲舒多有迴避,離開北於回到大順之後,更是連一封信都沒有去過。後來我與謝安瀾成親,更是連他的一點消息都沒打聽過,何至於受你這般指責?」
趙茹晗氣惱道:「我就知道,你向來都是這麼個冷血無情的人。他都為了你成了殘廢,而你竟然一開口就將自己給撇得一乾二淨!天下間怎麼會有你這麼無情無義的人?!」
「趙小姐,你也不過是憑著這個藉口,想要報復我罷了,何必要把自己說得那么正義?好像是在替天行道似的?我甚至連齊雲舒進軍營的事情,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怎麼就成了害他雙腿受傷的罪魁禍首了?你若真的想要替齊雲舒報仇,你就去找那些傷了他的山匪去,你卻來找上了我,這不是報私仇是什麼?」
「顧歡顏,我知道你向來巧言善辯,縱然你這麼說,可你也不能否認,雲公子他是因為你才去的軍營,難道你就能這麼心安理得地將自己給擇乾淨,覺得這件事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顧歡顏,我就問問你,想到雲公子雙腿已廢,剩下的漫漫一生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你夜裡還能睡得著覺嗎?」
自己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都快碎了。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勞趙小姐你來操心了。就算你搬出齊雲舒來,趙茹晗,我也不能原諒你對我做的事情。」
「你想幹什麼?」趙茹晗戒備地看著歡顏,眼睛裡滿是慌亂之色。
卻見歡顏眸光一冷,突然將自己手邊的茶盞給掃落在了地上,那青瓷的茶盞就這樣被摔了個四分五裂。
「這些碎片,你撿一個,往自己的臉上劃一下,之前的事情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我們各自守著自己手裡捏著的秘密,相安無事,否則……我倒也不介意試試你所說的魚死網破。」
趙茹晗看著地上的那些尖利的碎片,心中不免升起了懼意,「顧歡顏,就算定安王府出面要保欒靜宜,可她犯下的那可是欺君的大罪,這大順的皇帝能既往不咎嗎?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大順皇帝看在定安王府的面子上對欒靜宜既往不咎了,那大順的百姓能答應嗎?這可是枉顧大順的法紀,欺騙了天下人啊。定安王府還出面親自向大順的皇帝求情,這將置大順的法度於何地?定安王府怕是要遭到整個大順百姓的唾罵。無論如何,一旦定安王府出了面,就肯定是免不了受牽連的。這一點連我都能想得到,你以為定安王和定安王妃能想不到嗎?他們不會讓你亂來的!」
「這是我的事情,趙小姐你就不必替我操心了。你就只告訴你的選擇就是了,臉上的這一下你若是劃了,我們兩個便相安無事。你若是不劃,不日之後,你父親賄賂朝廷官員的事情就會被直接捅到北於皇帝的面前,當然,你也可以將靜宜的事情給捅出去,這樣很很公平。」
看著歡顏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那趙茹晗心中只恨得牙根都痒痒,但她卻的確沒有勇氣去跟歡顏賭在一把,他們趙家上上下下幾百條的人命,她怎麼敢去賭?
見那趙茹晗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卻一直都沒有開口,歡顏便是催促道:「我不像是趙小姐這樣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耗,趕緊決定吧,若是再不決定的話,我這就走了。你明天盡可以去官府揭發靜宜的事情吧。」
歡顏說完頓了片刻,見那趙茹晗仍是沒有什麼反應,便果真站起身來要往外走。
趙茹晗心中大驚,連忙喚住她,「我劃就是。」
說著,她站起身來,走到那茶盞的碎片旁邊,矮身下去撿了其中一塊小的碎片拿在手裡。
只是那隻手已經舉到了自己的臉頰旁,卻怎麼都劃不下去,歡顏冷眼瞧見了,便是對身旁的瓊兒道:「我瞧著趙小姐好像是下不去手的樣子,你來幫幫她。」
「是。」
瓊兒矮身另撿了一塊碎片,這一塊明顯要比趙茹晗自己挑的那一塊要大不少,看起來也更鋒利一些。
瓊兒可不會手下留情,昨天世子從那城外上清觀回來的時候已經說了,這趙茹晗威脅著小姐到那裡去,是因為已經雇了人等在那裡,等小姐去了,就要那人劃花了小姐的臉!
此等惡毒之人,自己還跟她客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