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沒有藥味

2023-09-24 04:40:05 作者: 簡音習
    楚慕苓的目光掃過他二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大夫上門,冉大人卻並不著急過問自己的傷勢,只是站在那裡同程公子說話。這較之前幾次大夫上門給自己看診時,他的態度著實是大不相同。

    之前那幾個大夫來給自己看診的時候,他都會在一旁詢問大夫自己的傷勢如何,可有什麼辦法不留下疤痕。而此時他卻一句都不問……他並非是對自己的傷勢不關心,而是……程公子在他心裡的位置到底不同吧。

    就在這時,冉老爺他們也是聞訊趕來了。

    「聽聞程公子帶了大夫上門給慕苓診治,實在是有勞程公子費心了。」

    「伯父客氣了。」旁的話,欒靜宜也沒多說,只是看向坐在楚慕苓床前的大夫,等待著他給出一個結論。

    謝安瀾說這是他所知道的對醫治燙傷最精通的大夫,如果連他都沒有辦法,那大概就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見那大夫站起身來,欒靜宜忙上前去詢問,「吳大夫,楚小姐的傷勢如何?」

    「就我看過的這麼多傷著來看,楚小姐的傷勢算不上很嚴重。之前的大夫給她開的藥膏也很不錯,只要再堅持敷上個七八天,定不會再紅腫發痛了。」

    「那疤痕呢?能不留疤痕嗎?」

    欒靜宜問出了這個楚慕苓最關心的問題。

    只見那吳大夫略沉吟了片刻,抬手拂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鬍,道:「這個……老夫也不敢妄下斷言,只能說姑且一試。」

    身為醫者素來謹慎,在未十分確定結果之前,斷不會同患者說什麼篤定之言。

    但因念著眼前這位公子是奕世子的朋友,也便稍稍透露了一句,「我這裡的確是有一種專門祛燙傷傷疤的藥,之前給旁人用過,效果還不錯,只是這藥終究是因人而異,且先給楚小姐試試看吧。」

    雖然只是模稜兩可的話,但是聽在楚慕苓的耳中,卻不啻於天音。

    這幾日以來,來給她看診的大夫不少,可就連這般模稜兩可的話,都沒人敢跟自己說。況且,聽這位吳大夫的語氣,倒好像是有些把握的,她心中自然是喜不自勝。

    那吳大夫給楚慕苓留下一瓶藥膏,細細囑咐她一日三次抹在傷處,且先看看效果再說。

    冉老爺開口留那吳大夫吃飯,被吳大夫給婉言謝絕,欒靜宜要送那吳大夫回去,也沒有要留下用飯的意思。

    冉老爺還欲再留,冉修辰卻是打斷了他,「父親,我先送吳大夫和程翌出去。」

    三人離開房間,往大門口走。

    一直到走出了一些距離,欒靜宜方才開口問那吳大夫道:「吳大夫,我也不跟您拐彎抹角了,就直接問吧,這裡也沒有別人,您跟我透個底,那楚小姐手上的疤,有多大的把握能祛掉?」

    「八成的把握。」

    欒靜宜聞言一喜,當即拱手對那吳大夫道了謝。

    送了吳大夫回到他的住處,冉修辰又將欒靜宜給送了回去。

    夜幕降臨,微風正好,冉修辰一邊走著,一邊側頭看向身旁的欒靜宜,「你去找了奕世子和世子妃?」

    欒靜宜微微點頭,「不管怎麼樣,楚小姐到底是因你而傷,你心裡必定會有個疙瘩。我想著奕世子之前病弱那麼多年,身份又如此尊貴,想必認識不少醫術精湛的大夫,或許能知道有什麼人能有法子將楚小姐的傷給治好,並且不留任何疤痕。方才那吳大夫言語之間頗有幾分自信,想來他是很有些把握的。」

    冉修辰緩緩勾起嘴角,「你放心,縱然那楚小姐手上的傷疤一輩子都治不好,我也不會娶她的。」

    欒靜宜聞言先是微紅了臉,繼而也是朗然一笑,「我有什麼好放心不放心的?若是冉大人真的因此與楚小姐喜結連理了,等到你們二人大婚那日,我定會備上一份大禮奉上。」

    冉修辰聞言含笑看向欒靜宜,「我怎麼聽著你這最後一句,那麼像是威脅呢?」

    欒靜宜但笑不語。

    冉修辰這才移開目光,淡淡開了口,「那楚小姐是因我而傷不假,可要論起愧疚、憐惜之類的感情,我對她卻是沒有的。雖然有些話說起來無情,可到底也是事實,我倒寧願當時的那盆熱湯是潑在了我的身上,你信嗎?」

    欒靜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信。」

    冉大人的性子就是這樣,他不喜歡欠別人的,更何況,這次他還是被動地欠了別人。

    「只是事已至此,已經不能再重來。如今這楚小姐受傷,在道義上,我有責任找大夫幫她醫治,在這一點上,我自會盡心盡力。但除此之外,也再無其他了,我盡心去幫她找大夫醫治,若是最後結果不盡如人意,那我也是無能為力。」

    如今冉修辰留那楚家小姐在家裡醫治,不過是出於道義罷了,再多也沒有了。他早已想好,無論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自己也再不能多做什麼了。

    欒靜宜又是點了點頭,「我明白。」

    「不管你明不明白,這番話我是要清清楚楚同你說出來的,你莫要瞎想。」

    「……」

    欒靜宜沒有瞎想,她知道冉修辰的為人,自然明白冉修辰不會因此就娶了那楚家小姐,她去找歡顏,也不過是想盡力讓這件事解決得圓滿一些。

    如今她和冉修辰兩個都盡了人事,餘下的就只有聽天命了。

    楚小姐抱著期望,每日不敢稍有懈怠地抹藥,手背上和胳膊上的傷果然日漸好轉。

    那位吳大夫也是隔個兩天就給她來看診,言語之間透露出楚小姐的傷恢復得不錯,這藥膏若是堅持用下去的話,是有可能完全不留疤痕的。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楚小姐手背和胳膊上的紅腫已經盡數消退,也不見疼了,只是還留有一些疤痕。

    但是這日復一日地擦藥,那疤痕也眼見著消下去了些。

    冉老爺他們見狀自然都很高興,這下也不用擔心回去之後該怎麼跟楚家人交代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得那麼順利。

    雖然眼見著那疤痕越消越淡,可是消到一定的程度之後,那藥膏竟是不管用了。

    一開始的時候,吳大夫給的那藥膏很是管用,所有人都看得出楚慕苓手背上的傷疤一日淡過一日,但是一個多月之後,那藥膏似再也不管用了一般,楚慕苓手背和小臂上的傷疤就一直保持在那個狀態,再也沒有淡下去一點。

    雖然那傷疤已經比剛開始的時候好了很多,但落在這樣一個冰肌玉骨的女子身上,到底還是讓人不忍觀瞻。

    欒靜宜心中疑惑,私下裡去請教了吳大夫,吳大夫自己也很是納悶,「按理說,應該不會是這樣啊。」

    只聽得那吳大夫喃喃道:「或許我給她再換一種藥膏試試?」

    然而,那吳大夫接連給楚小姐換了兩種藥膏,都還不見效,這下子就連吳大夫也不由得搖頭了。

    待到欒靜宜休假的這一日,便是同那吳大夫一起去了冉修辰家中。那吳大夫直言,若是過幾日那楚小姐的傷疤還不見淡,他也就要放棄了。能試的法子他都試過了,大約是這楚小姐體質特殊,自己的那些藥膏才對她都沒用吧。

    但從吳大夫的語氣里可以聽得出,他很是不解,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也是少見。

    吳大夫家中世代行醫,於治療燙傷一項上很是精通,所配的膏藥也是祖傳之方,況在吳大夫看過的這許多燙傷的患者里,楚小姐並算是嚴重的。原本他有八九分的把握可以將楚小姐的傷給治好,並且不留下疤痕,可是如今卻出了這樣的意外,他自己也很納悶。

    不湊巧的是,冉老爺的一位朋友聽說他們一家三口都來了京城,便選在了今日上門來寒暄。

    冉修辰也被拉起一起作陪。

    欒靜宜和吳大夫便是由這宅子裡的下人引著往楚慕苓的房間去了。

    還未走到楚慕苓的房間,便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從後院兒里過來的下人,但見那下人手裡捧著一疊衣服,淺藍藕粉色顏色,顯然是楚慕苓的衣服。

    「見過程公子、吳大夫。」

    既然是要將衣服送去楚慕苓的房中的,那下人也便跟在了欒靜宜和吳大夫人的身後,隨他們一起過去楚慕苓那裡。

    只是走著走著,欒靜宜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跟在後面的那個下人,準確地來說,是看向那人手裡的一疊衣服。

    那下人被欒靜宜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道:「程公子……您這是……?」

    「這些衣裳都是楚小姐最近穿過的嗎?」

    「是……是啊。」

    欒靜宜神情嚴肅地走上前來,低頭在那衣服上嗅了嗅。她如今在外人眼裡是男子,這般舉動做下來,將一旁的下人和那吳大夫都給驚住了。程翌身為一個年輕男子,竟這般低頭去聞一個閨閣女子的衣物,未免也太……猥瑣了。

    然而卻見這位程公子一臉的正色,並無半絲雜念的樣子,又叫人生不出譴責的心思來。

    「這衣服上沒有味道。」欒靜宜直起身來,一雙眼睛帶著幾分沉色看向那吳大夫。

    吳大夫一時之間卻並不明白欒靜宜這是什麼意思,只一臉疑惑地看著欒靜宜。

    「吳大夫您給楚小姐的那幾種藥膏我都聞過,味道都很大,難免會沾惹到衣服上。就算是洗過的話,那味道應該也很難除掉吧?」

    吳大夫這時才明白欒靜宜是什麼意思,腦袋一轉,不免驚異地與欒靜宜對視,若是衣服上沒有味道的話,是不是意味著……?

    他每次來給楚小姐看診的時候,都能聞到她身上藥膏的味道,所以從未起過疑心,可為什麼她最近幾天穿的衣服上卻一點兒藥膏的味道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那楚小姐……可為什麼啊?

    欒靜宜和吳大夫一起跨過門檻,走進楚慕苓的房間。

    「程公子和吳大夫來了,快請坐。」

    楚慕苓手背和小臂上除了留有傷疤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早就不需臥床靜養了。

    待欒靜宜和吳大夫坐下來之後,她又吩咐下人端了茶上來。

    語氣和神態之間,仿佛她並非是這宅子的客人,而是主人一般。

    欒靜宜接過下人手裡遞過來的茶,低頭沾了一下,而那吳大夫也是將茶杯舉到嘴邊喝了一口,並不提看診的事情。

    只見欒靜宜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一雙眼睛帶著幾分沉肅之色看向那楚慕苓,「楚小姐,你為何不想讓自己手上的疤完全祛掉?」

    楚慕苓聽聞這話,端著茶杯的手不由顫了一下,又堪堪穩住,「程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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