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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33:22 作者: 風夜昕
除此之外,記憶中他們父子兩個好像再沒有這樣親近的時候,當然,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地共處一室的時候。
房間裡太寂靜,儀器的聲音越發的明顯,甚至連呼吸聲都很清晰……戚夜寒顫抖了一下,莫名的開始有點害怕這一切。
他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戚天義,一瞬間,從未有過的恐懼像潮水一樣陡然席捲了他,連他掉進海里可能會沒命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克制不住地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搭在戚天義頸部動脈,指尖觸到皮膚的一瞬間,被那冰冷的感覺激得生生打了個寒顫。
直到感覺到脈搏微弱的跳動,他才收回手,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半晌之後,他站起來,輕輕替戚天義掖了掖被子,然後悄無聲息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空無一人,戚夜寒順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走著,但才走沒幾步好像突然失了方向的停下腳步,他看不清周圍,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耳朵里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鼻子一陣酸澀,身體一陣搖晃伸手扶住了牆壁。
他知道,他終於將要只剩自己了……
第三章
張戚兩手各拎著幾個大袋子,用腳踹開了偵二隊辦公室的門,已經晚上八點多,二隊的人都還在加班。
最近有新案子,一幫人一連幾天又是查訪又是開會研判,幾乎都沒怎麼睡,一個個折騰得面有土色,一看到張戚來了,程大松第一個反應過來,瞬間連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隊長!」
張戚雖然已經離職,但偵二隊的隊員還是習慣叫他隊長。
「知道你們辛苦,特地來慰勞你們的。」
張戚把東西放到會議桌上,程大松和周志勇就像餓了十天的野獸一樣奔了過來 。
「隊長你現在不得了啊,出手這麼大方。」程大松翹著蘭花指拿起一塊蛋糕,別人可能不知道,他可是認識蛋糕盒子上的標誌的,即使是切片蛋糕,價格也是令人咋舌。
「幾塊蛋糕而已,不算什麼。」張戚笑了笑說。
「隊長,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晚上可以休息啊?」周志勇邊吃邊問,一手蛋糕一手飲料,他食量大吃相也很兇猛,幾乎兩口解決一塊,弄得程大松不得不跟他搶。
「你傻啊!」程大松白他一眼,「當然是小鍾告訴他的。」
「原來是來接小鐘的啊……」
張戚笑而不語,看了一眼還在振筆疾書的鐘習,然後視線移到了坐在鍾習對面的楊瀚身上。
楊瀚坐得離桌子有點兒遠,兩條長腿伸直了搭在桌上,資料放在腿上一頁一頁翻著,椅背偶爾微微前後晃動幾下,簡直是隨興到了極點。
兩個男人目光交會,張戚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辛苦了。」
雖然已經不是警察了,但看到楊瀚坐在自己以前的位子上,他一時間還真有點兒不習慣。
張戚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當警察的,看到鍾習和楊瀚,他又開始懷念自己以前待在這裡的日子了。
「小鍾和隊長過來吃啊。」程大松招呼他們。
張戚和楊瀚同時看向他,現在這一個屋裡有兩個「隊長」了……
「你們吃,我馬上寫好了。」鍾習頭也不抬地說。
倒是楊瀚放下文件站了起來,笑咪咪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阿七了。」
沒有人知道他叫的是「阿戚」還是「阿七」,張戚愣了一下,但馬上又像沒事一樣,聊了兩句之後,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小康呢?」
「他剛回去,」程大松一聳肩,「真是不巧,他走了五分鐘不到你就來了。」還是沒緣分啊。
張戚點點頭,「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一個個的都快不成人形了。」雖然他以前也是這樣,忙的時候可以一個月都不刮鬍子,鍾習說他頂著一臉大鬍子跟個土匪似的。
一說起這個程大松臉就垮了,他也想早回去休息啊,幾天沒敷面膜了,別說黑眼圈,連皺紋都多了好幾條了!
不過和其他人比起來,楊瀚的狀態要好上很多,他時時刻刻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讓所有人佩服不已。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鍾習寫完了報告準備和張戚一起走,同時問了楊瀚一聲要不要載他一程?
偵二隊的人都知道楊瀚不喜歡開車,能不自己開車的時候絕對不開。
「不會打擾你們吧?」楊瀚不好意思地問張戚。
張戚一臉無所謂地笑著聳聳肩,「當然不會。」反正找個機會半路把他扔下去。
楊瀚剛剛調來偵二隊的時候張戚可以說是如臨大敵,尤其是看到鍾習對這位新隊長表現出的敬佩。
雖然他們的做事風格有些相似,但鍾習還是覺得楊瀚比張戚這個前任隊長可靠多了,對楊瀚是「又愛又恨」----工作上。
這讓張戚覺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挑戰,不過時間一久,和楊瀚接觸了幾次之後,張戚覺得是他想多了,機瀚的確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是可以單純欣賞的那一種。
雖然有時候他看到楊瀚還是不很順眼,但整體來說,還是能和平的往來。
然而楊瀚並沒有等到張戚把他扔下車就自己下去了。
「看到個朋友,阿七你就在這放我下車,你們先走吧。」說話的時候,楊瀚已經打開因紅燈暫停的車子車門半個身體出去了,關門的時候回頭對張戚說了聲「謝謝」,又對鍾習說「好好休息」。
一句好好休息,似乎意味深長。
鍾習點頭,「隊長你也好好休息。」隨後目送著楊瀚走進了人群里,很快就消失不見。
「走了也好,」張戚側過頭朝鐘習一笑,「不會打擾我們了。」
鍾習卻沒有笑,因為他並沒有從張戚身上感覺到喜悅,即便他是在笑著。
「怎麼了?」他問張戚,「你有心事?」
張戚愣了一下,隨後覺得自己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鍾習,不過,又何必瞞他?
嘆了口氣,張戚找了個臨停的位置停車,說:「他快不行了。」「他」指的自然是戚天義。
鍾習也知道戚天義的情況,張戚回戚家也是因為戚天義時日不多,母親張子燁想張戚在戚天義最後的這段日子裡陪在他身邊。張戚雖然不願意,但也沒有違背母親的意思,而現在看來,他並非無動於衷,怎麼說也是親生父子。
張戚其實是個心軟的人,他可以對自己狠,對別人卻是狠不下心的。
鍾習並不覺得這是優點,但放到張戚身上,他也不覺得是缺點。他伸手摸了摸張戚的頭,說:「人都有這一遭,你能陪他到現在也……」突然不知道要怎麼說,鍾習停了幾秒,才說「也可以了。」
張戚低著頭好一會兒沒說話。
鍾習突然有點忐忑,眼前是他從未見過的張戚,也是他從未想像過的張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