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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33:22 作者: 風夜昕
    他繞過車頭過來給戚夜寒關門,同時朝戚夜寒微微一笑,「戚少。」

    他的笑容感覺很陽光,聲音也很有朝氣,卻讓戚夜寒微微皺眉,「你是……」

    「我是來代替陳伯的,他這幾天有事,沒來得及跟您請假。」男人解釋著,「我叫王宣,戚少叫我阿宣就可以了。」

    「陳伯怎麼了?」

    王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他住院了……」

    到公司後,戚夜寒第一時間給陳伯打了個電話。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低聲責備著。

    電話那頭陳伯笑了笑,感覺得出來他的關心,「不是什麼大病,一點老毛病,這幾天天氣熱有點兒不舒服,是我女兒非讓我到醫院來檢查,醫生說住兩天院觀察一下就能回去了。」

    戚夜寒閉上眼靠在椅背上,緩緩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出院之後回家修養,不用記者回來……」

    「您這是要辭退我?」陳伯半開玩笑地問。

    「陳伯,」戚夜寒一開口,語氣親近,沉默幾秒後,低聲說;「你應該退休了。」

    他知道陳伯年紀大了身體不算太好,也曾想過讓他退休,但陳伯一直不願意,說開車也不費什麼力氣,他還開得動。

    畢竟陳伯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對陳伯也有份感情在,老人家的心意他不好違逆,才沒強硬要求,可是現在時間該是到了。

    陳伯嘆了口氣,「我怕大少爺您沒人照顧。」他也知道自己這兩年身體情況大不如前,還堅持著當司機不是為錢,是真的不放心大少爺。

    戚夜寒揚起嘴角,「我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自己,倒是你現在需要人好好照顧。」

    「放心吧,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對了,我都忘了問了,今天是阿宣去接您的吧?怎麼樣?」

    戚夜寒想了一下,「可以,很安靜。」

    「我知道你不喜歡話多的人,阿宣是我女兒介紹的,人很老實,又勤快,身體也好。」陳伯說著忍不住笑了,「我看他那麼強壯,除了司機之外還能當大少爺您的保鏢,一舉兩得啊。」

    戚夜寒也笑了,效果之後低聲說了句,「你好好休息。」

    「好,」陳伯在電話那頭笑呵呵地說,「您等著我回來。」

    掛了電話,戚夜寒知道陳伯是不會回來了,或者說自己不會再讓他回來開車了。

    任何事都會有開始和結束,人的生命也是如此。生離死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陳伯是……他爸爸也是。

    戚夜寒微微轉過身,看著窗外,他的辦公室在三十樓,落地窗很大很氣派,但是望出去只有高樓大廈。

    他突然開始懷念老家二樓那扇窗子,窗外是棵大樹,樹枝繁茂,每年春天都會開出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有時風一吹花還會落到桌上,年少的他常常坐在桌前看著那棵樹……只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時光不會再回來了。

    下班的時候自然是王宣來接戚夜寒,他的確是個安靜的人,即便是第一天上班也沒有和戚夜寒攀關係裝熟的意圖,除了來接戚夜寒的時候叫一聲「戚少」,開車之後便不再說話。

    車裡異常安靜,比陳伯在的時候還安靜,戚夜寒坐在后座閉目養神,感覺車停下來時,睜開眼往外看了一眼,是紅燈。

    移回視線,他看著駕駛座上仍舊是陌生的背影,突然問:「你和陳伯認識多久了?」

    王宣很快反應過來,輕笑了一聲說:「不算久,應該說我認識陳伯的女兒,跟陳伯並不熟,她知道我最近想換工作,就介紹我來為戚少開車了,其實她是想讓她爸爸休息,儘儘孝心。」

    戚夜寒沒說什麼,輕輕哦了一聲。

    王宣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我來之前陳伯特意囑咐我,說戚少你是個好僱主,讓我好好干,還說了好幾遍要注意安全。」說著自己都笑了。

    戚夜寒也微笑了一下,「陳伯是個認真的人,給我們家開了快四十年車,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戚少放心,」王宣回過頭,微笑著看著他說:「我也會很小心的。」

    戚夜寒沒說話。

    兩人對視了幾秒,王宣轉過頭看著前方,這時正好綠燈亮了,他踩下油門,問:「戚少,現在送您回家嗎?」

    戚夜寒朝車窗外看了一眼,想了想說:「不,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車,你先回去吧。」

    王宣從後視鏡里看了戚夜寒一眼,「您有事,需要我……」

    「不用。」戚夜寒打斷他,「我只是想自己走一走,沒有其他原因,陳伯在的時候我也經常這樣做。」

    王宣沒再說什麼,把車緩緩停靠在路邊之後,說了句,「那您早點回去休息,明早我來接您。」

    戚夜寒點頭,打開車門下了車,左右看了看,朝自己熟悉的方向走了。

    而車一直停在路邊,王宣看著戚夜寒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里,打開車窗,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了一根,像是為了解渴一樣一連吸了好幾口……

    戚夜寒下車之後,走路去了醫院。他原本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剛才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戚天義,好像只有親眼看到了才放心,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最近一段時間雨水較多,走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他身上顏景覆了一層薄薄的水珠。

    這個時間醫院的急診大廳里仍然有很多人,戚夜寒半低著頭穿過人群時,幾個急救人員和護理師推著一張床從他身後疾馳而過,滾輪的聲音在稍顯喧鬧的大廳里仍舊顯得刺耳……

    戚夜寒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回國頭繼續往前走。

    相比之下,病房樓層就顯得安靜許多,尤其是戚天義所在這一層,戚夜寒來到戚天義病房門口的時候,戚天義的主治醫生和護理師正好出來,護理師轉身輕輕地將門關上。

    「他剛用完藥,睡著了,暫時不會醒。」醫生低聲告訴戚夜寒。

    「我去看看他,一會兒就走。」

    醫生點點頭,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戚先生……」

    戚夜寒靜靜地聽著醫生的話,眉頭皺得越來越深,等醫生說完和護理師走了之後,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輕輕推開房門。

    房間裡很安靜,牆上亮著一盞壁燈,顯得有些幽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水味。

    戚夜寒放鬆腳步走到床邊,他父親睡得很熟,放在床另一邊的儀器仍然在運作著,發出輕輕的、有節奏的聲響。

    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父親,床頭張戚送的茶花還在,但花瓣已經開始泛黃捲曲,他忽地想到了他小時候,父親拉著他的手從院子裡的那棵樹下緩緩走過,樹上不知名的花會落下來,掉在他頭上,父親會笑著伸手幫他把話拿下來,然後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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