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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32:37 作者: 桃心然
第四天,她的熱度退了,睡得很平穩。第五天,她的脈搏恢復了正常,有了好胃口,也會對人迷迷茫茫的微笑了。她逃過了死神之手,但是,就像醫生所預料的,她的神志沒有恢復過來,就那樣痴痴傻傻的樣子,連我都不認識,更不會正常的和我交流,無非就是語無倫次的說著些夢話。
我給她擦洗了身子,洗了頭髮,刷了牙,換了新衣服,讓她煥然一新了,卻沒法再恢復她臉上的紅潤,她臉色和嘴唇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神也沒了光彩,和原來那個縈繞在我身邊始終熱情似火的周一如有著天壤之別了,就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都是我害的。我看著她這份凋零的容顏發怔,一再的在心底默念,是我害了她,我害的她生無可戀,害的她遭受了這世間所有的苦難,如果沒有遇到我,她這一生不知道會過得多麼精彩,她會有一個視她如珍寶的男人,會有一份完美的婚姻,她將活得自信瀟灑,陽光明媚,成為所有男人可望不可即的焦點可惜,她本該擁有的美好,統統被我粉碎,從一個豪門千金變成精神失常,流浪街頭的人。想到這些,我內心就一陣陣的鈍痛。
這些天,她的症狀貌似一直在好轉,除了不說話,外表看來和常人沒有多大的區別。我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些,以為她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正在慢慢的調整自己,只要我貼身的照料加上醫護人員的治療,她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我好幾天沒合眼,頭部時不時的也在隱隱作痛,有天晚上實在撐不住了,我坐在病床邊的靠椅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大天亮,可她的病床上卻已經空空如也!
我一下驚跳起來,趕緊跑出病房,在外面找了一圈沒人,又衝進女廁所喊人均無應答,無奈之下我又在同層的每個病房都一一查看了還是沒看到她!經歷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愧疚,如今她再消失,很容易就碰到了我敏感的神經,我急匆匆的又衝出了醫院,身子隨著眼神飛快的轉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沒有她的影子,我徹底急壞了,趕快衝到外面的大馬路上,沿著街道邊走邊喊邊找,嘶聲的叫著她的名字,跟個傻逼一樣又是前進又是後退直到我跑了幾條街後,忽然發現眼前出現一大群圍觀的人,紛紛朝面前的高樓大廈望去,我也下意識的抬頭一望,看到一棟三十多層高的大廈頂部站著一個女人!!
我這個位置看不清她的臉,但從那女人的衣著特徵和顏色,還是能辨出是周一如!我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一邊報警一邊進入大廈的電梯到達頂樓的天台,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幾名警察在那裡勸阻了。
此時,周一如站在邊上,腳尖稍微往前一挪,就會跌下高樓殞命,可她根本渾然不覺她望著遠方,嘴裡正在喃喃自語,說著一些我聽不清的話,好像是英語又好像是法語,說著說著又哭起來,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的吼叫,吼完又笑,笑完又唱,偶爾身子一陣搖晃,嚇得我們膽戰心驚我不太敢靠近,也不敢大聲的說話,就怕驚擾了她。
記得她以前有嚴重的恐高症,如果腦子是清醒的,根本不敢站在這樣的高台上她此時一定是神智混亂,或者心已死透,不然生理上的恐懼都不會允許她這樣,可她連恐高症都克服了,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了?聯想到這些,我渾身發軟。
我一點點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柔聲開口,「小如,我來了連愷來了,他好想你,他特別特別的需要你,你快下來,跟他回家,好不好?快下來,後退,來到他的身邊,他要和你結婚」
她果然愣住了,緩緩地回頭來,目光是沒有聚焦的,「連愷?」她沒有注意到我,仍舊是自言自語的,「他回來了嗎?不!」她忽然又激動的搖頭,哭著說道,「他不會要我的,他恨我,他讓我和別人結婚我那麼努力,那麼努力都得不到他我知道,我再也不會糾纏他了,不會了」她越哭越昏沉,身子又搖晃了一下,精神狀態也更差,隨時都可能失足跌落,就連解救的警察都慌張起來了。
我心跳如擂鼓,手心裡都是汗,一次一次的做著深呼吸還是不能緩解內心的恐慌
情急之下,我醞釀幾秒,旁若無人的對她唱起了一首安靜低沉的歌,「曾聽說過尋覓愛情就像天與地別離和重聚過程而我跟你平靜旅程沒有驚心也沒有動魄的情景只需要當天邊海角競賽追逐時可跟你安躺於家裡便覺最寫意」
這時她最喜歡的一首歌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曾經讓我唱了無數遍給她聽,還憧憬過以後和我結婚,也要放這首歌。果然,她聽到歌聲,漸漸的愣住了,激動的情緒也平息下來,就呆呆的靜靜的聽著,全身心的沉浸在裡面,唇邊還浮出一絲絲微笑,聽著聽著,不由自主的也跟著一起唱了起來,「從此以後,無憂無求,故事平淡但當中有你,已經足夠」
眼看她心思分散了,旁邊的警察就悄悄地走過去,趁她不注意一把將她拉了下來。
她被人束縛著,又開始大喊大叫起來,我趕快走過去把她摟進自己懷裡,但她仍舊在我懷裡掙扎了很久,力氣比往常大了很多,對我又踢又打非常排斥,最後又是昏厥過去。
經過詳細的檢查,她的除了身上的外傷,腦內並沒有明顯的傷害,初步斷定是精神上受到刺激導致的精神分裂,而且是比較嚴重的那一種,至少在短時間內是沒法康復的,只能靠吃藥控制,但是藥物又有很大的副作用,吃多了也是問題。
等她的外傷好得差不多時,我暫時讓她出了院,並帶著她回了深圳的家裡,沒有告訴任何人,韋連歆也不知道。我放下了手裡所有的雜事,專心寸步不離的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儘管換了個良好的環境,但她的狀態還是不好,沒發病的時候就坐在一個地方發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安靜的像個雕塑,任我在旁邊怎麼軟言細語的跟她交流,她一律不回應,就沉浸在自己那個不為人知的世界裡當她發病的時候,她會喃喃自語的說胡話,就像夢話一樣莫名其妙沒有邏輯,又或者突然放聲大哭,哭得喘不過氣來,怎麼哄都哄不住,直到苦累了再沉沉睡去她嘴裡念得最多的還是我的名字,以及和我過去的一些點點滴滴,這時候她眼裡還是會放光的,唇邊也會掛著一抹淒涼的傻笑可是,就算我每天跟她同床共枕,她也根本不認識我了。
我一直以為是夏楓濤把她折磨到瘋狂,我曾設想過幾千幾萬種報復夏楓濤的方式,但經過這段時間來的相處,我才深刻的意識到,真正的魁魁禍首還是我她不記得夏楓濤的暴虐,卻只記得我的絕情,記得我們的過去,腦子裡殘留的都是和我有關的若不是我對她精神上十多年的折磨,她那麼陽光自信的一個人怎麼會精神分裂,所謂夏楓濤,不過就是引發這一切的導火索罷了。
可想透了這些又有什麼用?傷害已經造成,那個完好無損的她,再也回不來了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遇到過很多人很多事,再回頭時才發現,我傷的最深的還是那個註定要跟我相伴一生的女人。呵,曾經豁出性命的想要抓住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什麼都沒得到,反而弄丟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最寶貴的東西,到最後面對一片殘局,一無所有,這就是我的人生註定一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