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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25:50 作者: 繁華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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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將軍上書奏請賜婚,求娶尚宮局女官安姮。
此姻緣由皇后親自做媒,便定下了日子。
陳婠能看的出來,大哥是真心喜歡她,而如大哥這般巍峨的男子,必定要有個水樣溫柔的女子相伴,才最合適。
安姮心靈手巧,性格嬌柔卻不造作,品性是極好的。
眼看大哥終於覓得良緣,也不枉這一番憂心。
夜間,皇后正陪陛下在正陽宮看書,寧春卻急忙忙進來稟報,說是合秀宮出了事,請陛下移步定奪。
第92章不終章-同心不懼久別離
來到合秀宮時,宮門冷落,夜月風黑。
此刻,殿中燈燭昏暗,一片狼藉。
皇上沉步入殿,「溫淑妃人何在?」
但見綠姚等婢子跪了滿屋,驚慌失措地道,「娘娘正在內室,奴婢們如何勸說也不管用…」
合秀宮中,陳婠並不常來,後宮聽事因為忙著鸞兒周歲生辰,也無暇顧及,便擱置了許久。
溫淑妃一直稱病待在殿中,不與人走動。
忽而,內室之中傳來淡淡古琴聲,時斷時續,在夜色中莫名添了幾許淒涼。
兩人對望一眼,封禛牽了她的手,便一同邁步進去。
重重帷幔被掀了起來,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為之一滯。
滿地斷髮,零亂地飄散在地上,觸目驚心。
琴弦猛地一聲裂響,發出刺耳的音色。
指下琴弦斷,有鮮血漸漸染了滿手。
而此刻,女子微紅的雙目從古琴前抬起來,一身繒衣素麵,清瘦的臉容上不復往日神采。
封禛只是立在原地不動,冷眼看著她踏著滿地斷髮,一步一步走來,跪在身前。
「后妃斷髮,你可知意味著什麼?」
溫淑妃將所有釵環取下,放於身前地面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初春時,周才人沒能挺過冬寒,臨死前,她告訴臣妾,如今世上再無可留戀之事,去了方一場乾淨。」
綠姚跪在一旁,越聽越驚心。
好端端地提那周才人作甚…誰不知皇上厭極了她,臨終前也沒去看上一眼,可見怨恨之深。
但唯有陳婠知道,周才人去的那一晚,皇上並非如傳言中那般鐵石心腸。
亦是那晚,才從封禛口中,親自道出了當年的一段淵源。
周若薇原本並非生來就是病弱之身,未入宮時,曾在一場狩獵中,替皇上擋下一箭。
那一箭,並非尋常的箭傷。乃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箭端淬了毒。
毒入心肺,儘管經御醫全力救治,但仍是傷了肺腑,禁不住寒涼浸體,便日日羸弱下去。
沒有人知道,皇上封她為太子妃是出於對太后的妥協,還是對她捨命相救的報答。
也許,流年歲歲之中,就連皇上自己也早已模糊了初衷。
「如此說來,溫淑妃是要效仿與她?」封禛並不將她扶起,任由跪著。
溫淑妃已然心死如灰,溫家敗落,父親病亡,兄長流放。
「臣妾不敢,只求此身能遠離紅塵紛爭,落一片清淨。」
滿室悽惶之中,皇上始終沒有開口,他以一種審視的目光,靜靜望著眼前的女子。
良久,斂袖轉身,「朕給你三日期限考慮,若踏出這宮門,你如今仍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溫氏一族,就只剩你一人了。」
溫淑妃深深叩拜在地,卻驀然抬起頭,「皇后娘娘留步,臣妾還有最後的話要說。」
事已至此,最後一程,陳婠終究是沒能狠下心腸。
轉眼,空曠的殿中,就只剩下兩道柔麗的身影。
只是一人清華端雅,一人形容委頓,不復當初的競相爭艷。
溫淑妃走過去,「臣妾從前心高氣傲,總想要事事爭先,可如今想來,當真是一場笑話…」
陳婠淡然道,「你現在明白,還為時未晚。在皇宮裡安心住著,陛下也不曾虧待你,為何要如此?」
溫淑妃始終低垂著面容,凌亂的斷髮散在肩頭上。
她猛然跪了下來,帶著決絕的神態,「臣妾從沒有求過皇后娘娘,求您讓我再見大將軍最後一面…」
驀然聽到大哥的名字,陳婠心下一驚,再看溫淑妃憔悴的面容,轉而徹悟。
原來大哥苦戀溫顏,但她肆意踐踏,毫不珍惜。
如今時移世易,有人抽身而退,她卻才看透心意。
在那哀婉絕望的目光里,陳婠終究是搖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本宮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頓了片刻,陳婠靜如山月的聲音道,「大將軍即將娶妻,他以後不會與你再有任何瓜葛。」
溫淑妃眸光凝滯,傾身癱坐在地,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婠離開合秀宮時,似乎聽到裡面傳來隱隱的啜泣之音。
夜風清冷,將衣擺吹得獵獵飛揚。
殿門悄然關上,兩世宿怨,同樣因果。
只是這一次,溫顏的痛苦,要比那一杯鴆毒更濃烈。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無可戀,卻仍要苟延殘喘。
三日之後,合秀宮溫淑妃一紙陳情書,自請離宮修行,斷髮出家。
從此,和天家再無瓜葛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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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安寧,前朝盛世昌平。
皇上與陳後恩愛繾綣,深宮畫眉,紅袖添香,已然傳為一段佳話。
而封禛繁忙國事之餘,仍不沒有忘了當初的承諾----帶她下江南巡遊。
正在籌謀開春之後南巡事宜的陳婠,不知道一場毫無預兆的災難悄然而至。
昭平元年的冬日格外寒冷,為數十年來最苦寒,才秋末已然萬木凋敝,便開始落了雪。
大雪連綿,一場接著一場。
皇上素來喜愛騎she狩獵,這忍了許久,一見風雪初停,便挑了日子率領眾將去圍獵。
陳婠本是不願去的,說要在宮中陪鸞兒。
但封禛如何肯依,如今不肯讓她遠離半步,最後拗不過他,只好將鸞兒託付給沈青桑和辱娘照看,心中盤算著過幾日就回宮來。
大將軍陳棠正在準備婚事,已將安姮接到將軍府去住著,不知揉碎了多少京城少女的芳心。
大婚黃道吉日,定於開春之後,算起來,還有兩個月的光景。
此次狩獵,自然要將小妻子帶在身旁。
安姮一來,正好陪陳婠做伴,外面寒風如刀,陳婠最怕寒,到了獵苑便圍在內室點炭爐取暖,並不參與騎she圍獵之事。
頭一日,群臣策馬,興致高昂,十分盡興。
皆是鬚眉勇士,難得陛下親和體下,與他們同樂同飲,夜間就在野外設篝火,飲酒啖肉,好不暢快。
陳婠將他扶進殿時,觸手只覺得脖子和手腳十分冰涼,但胸膛上卻是一團火熱,臉頰cháo紅,想來是飲了太多的烈酒的緣故,起初並沒放在心上。
夜間安寢,他便又纏了上來索求。
第二日晨起,果然恢復精力充沛,神清氣慡,絲毫不顯疲態。
封禛自恃身子骨一直強健,便緊接著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狩獵。
麋鹿、狍子、雉雞等獵了許多,同樣圍著篝火烤肉而食。
在陳婠的一再催促之下,終於將狩獵行程減縮到最短,七日之後,御駕返程回宮。
而這一日,京城又飄了雪花。
時近黃昏,原本在車內靜坐的皇上忽感頭暈,便就勢躺在陳婠腿面上閉目養神。
陳婠在看書,起初被他亂動的手擾的無法,後來,漸漸就停下了動作。
直到軺車行入司馬門,她輕推了推躺在身上的男人,「陛下,該下車了。」
推了幾下推不動,陳婠這才發覺了異樣。
她連忙伸手觸上額頭,滾燙地嚇人。
正陽宮中,魏太醫從內室里走出來,仔細問了病情。
面色並不明朗。
陳婠抑制住心頭的驚慌,事關國體,要他必定知無不言。
魏太醫說,是陛下多年來勤政勞碌,看似身強體健,實則內里已然積勞成疾。加之冒雪嚴寒狩獵飲酒,以致龍體大受損傷。
如今,只有先盡全力驅寒降溫,才是唯一的辦法。
一直在宮中守到半夜,龍榻上的男人仍是處於高熱昏迷之中,幾副藥下去,絲毫不見好轉。
子夜時分,鸞兒哭鬧要找母親,沈青桑只好將帝姬抱來正陽宮中。
陳婠一面抱著鸞兒安撫哄著,一面將寧春宣來。
儘管事情緊要,但她一雙清眸中鎮定安然,「陛下狩獵回宮,需要休整幾日,再恢復朝議。」
寧春心領神會,連忙下去辦好。
夜間,陳婠抱著鸞兒在正陽宮側殿安置下來。
皇上昏迷,已經有兩日,高燒不退。
陳婠此時,已然發覺事關重大。